我的奶奶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地主之家,一家世代笃信佛教。奶奶作为家里的长女,本应该生活的非常幸福,但是,一场不知名的传染病让一家十三口人相继去世,奶奶在十三岁时就成了孤儿。奶奶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没有妈妈给缠脚,在那个崇尚小脚的年代,奶奶到十八岁才嫁给了我的爷爷。
我的爷爷是富裕的农民家庭的长子,家族急需要奶奶给生个长孙,但是奶奶一连生了好几个女儿,被婆婆嫌弃,骂奶奶生女儿生的门口的灰堆都要灰三年。后来奶奶终于生下了儿子—我的爸爸,便视为掌上明珠。
由于奶奶连年生孩子,营养缺乏,爸爸出生以后,身体便有不足之症。奶奶便日日小心看护,也心爱的舍不得把爸爸放下,整日抱在怀里端详。
后来奶奶又生了一个儿子,一岁半时夭折,其余的几个女儿也有夭折的,奶奶几乎隔几年就有丧子之痛,加上幼年的家族传染病相继离世的原因,奶奶倍感生命的脆弱。因此,奶奶对我们每个人都呵护有加。不管家里人谁生病,奶奶都会吓得一趟一趟往厕所跑。更是无微不至的端茶倒水的照顾我们,以至于我长大后还在怀念奶奶的照顾。
奶奶因为是孤儿的缘故,特别的坚强,从来不流眼泪。奶奶常说自己眼窝硬,流不出眼泪。也许,那些眼泪在一次次的亲人离世中都已经流干了,或者是眼泪已经不能发泄生活的残酷了。
在爸爸考上师范以后,奶奶不准备送爸去上学,原因是家里没钱。没钱一是因为爷爷的太老实,尽管整日劳作,也不能保证一家人的温饱。二是因为奶奶的花钱大手大脚。但爸爸也知道家里的困苦,虽然决定不去师范上学了,但是,爱学习的爸爸常常在半夜醒来,坐着看窗外发呆。奶奶一日半夜醒来发现后,就问爸爸就这么喜欢读书吗?爸爸点头,奶奶于是出去借钱。她习惯性的用半升装些黍子,或者手绢包几个鸡蛋,藏在衣襟下面,挨家挨户的去借钱。因为师范需要的费用不多,也得益于奶奶平常的助人为乐,钱还是借回来了。
爸爸读师范以后,奶奶还是入不敷出。爷爷是个好受苦人。但是也吃不住奶奶大手脚的花钱。奶奶从小万贯家财没有大人约束,已经习惯了大手大脚的花钱,而且,她总说“今日脱了鞋,不知明日穿不穿,“所以,有钱就花,觉得买房置地都是虚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爸爸师范毕业以后,由于喜欢乐器,二胡也拉的好,全地区十三个县,爸爸二胡比赛第一名,老师建议爸爸去考音乐学院,爸爸回去和奶奶说,奶奶就和爷爷商量卖了唯一的房子.支持爸爸去考音乐学院。
房子卖了以后,爸爸买了一把二胡,去考音乐学院,但是,去了才发现,别人都会弹钢琴,自己的那把破二胡根本就上不了台面。爸爸回来就按国家分配当了老师。奶奶则因为没有房子住了,跟着人们出口内蒙去,想着分些地在内蒙安家落户。
奶奶去了内蒙以后,爸爸在学校住宿舍,结识了妈妈,爸爸妈妈要结婚的时候,爸爸去内蒙叫奶奶回来。奶奶彼时也没有在内蒙成功落户,自然也没有分到地。只是把少量的积蓄也花光了。爸爸说有工资了,可以养活奶奶,于是奶奶回来,租了一间出头门的小西房娶了妈妈。
妈妈说奶奶当时穷的只有三个碗,妈妈去了碗还得跟人借,锅都是半个,妈妈作为有钱人家的女儿,实在不能理解奶奶是怎样把光景过成这样。
而奶奶却觉得“三月不尝鲜,妄活一年。”“有金山银山,不如有个好身体,”
爸爸决定盖房子,本来只有盖三间房子的能力,但是,为了爷爷奶奶也有住的地方,就盖了五间,每块泥排都是爸爸和爷爷亲自弄好的,加上爸爸文采了得,单位让写材料劳累过度,经济的拮据和劳心费力,盖完房子以后爸爸便病了,整日躺在炕上睡觉。奶奶便于心疼和无奈中担起来这个家的全部责任。
爷爷不善言谈,不管闲事,家里大小事情奶奶只能一个人做主。
奶奶细心的照我们兄妹四人,中午给我们做饭,晚上还管我。也得常常照顾总是生病的父母。为了不给爸爸增加负担,奶奶还给外人看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看,奶奶的一生就在照顾别人中度过。
于这苦难和忙碌的生活中,奶奶亦能从这生活中生出花来,奶奶爱看戏,戏便是奶奶的精神生活。
奶奶因为笃信佛教,所以,对事看的很开,她一生不存钱,不买奢侈品。除了日常吃穿,奶奶的余钱就是看戏。虽然生活贫苦,但是奶奶没忘了过精神生活!因此,奶奶说“唱戏了,比(喻)世(事)呢。”从戏中懂得了很多道理。加上她出生在富裕家庭,家教极好,见识极广,本身又信奉佛教,还和外国的传教士是好朋友,所以,我的奶奶是一个思想丰富,明理大度的女人。
常记起和奶奶在一起的岁月,那些童年的美好全部来源于我的奶奶。
由于妈妈上班忙,兄妹又多,弟弟又只小我两岁,所以,我从小就归奶奶看管。
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光是幸福的,我常于奶奶的炕头上,看奶奶做饭。奶奶喜欢做饭,那些素食在奶奶细碎的刀法下,于葱花呛起的素油里,成为一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