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比贺兰明预计的发展快上一拍。
腊月里,夜琮忽然来了兴致说要微服出巡与民同乐,当夜便出宫先宿在了离皇宫最近的襄国公府。可夜琮却一夜噩梦萦绕,未能心安。事后他心慌不定,他断了微服出巡的念头,直接回了宫中召钦天监商议。
钦天监依旨夜观天象,得出一个紫薇星弱月星有冲的论断。之后几日,夜琮如着了魔一般,日日难安,梦中诡异场景反复出现。直到了年末岁初,钦天监实在招架不住,便建议夜琮亲叩天地于鄞州皇家道观玄天观,以慰神明,也许能得到启示。
皇帝思虑再三,若堂而皇之叩拜三清只怕会引得朝堂猜忌,于是他便乔装出行去了玄天观。玄天观中道长亲自卜卦解卦,随后皇帝便回了宫。卜卦结果谁都不知,可之后三日,皇帝再未踏出过文华殿一步,早朝自是罢了三日。
三日后皇帝入朝,却又邀众臣去往襄国公府,美其名曰欣赏鄞州难得一见的雕梁画栋,实则暗中搜府。事情至此,贺兰明方明白夜君洺的那尊佛像究竟有何用意,不过是故技重施,手段却比当日的张云高明不少。
果然,一场宴会,搜出不少宝贝,其中就包括了那尊弥勒佛像,只是那尊佛像在运送的过程中被仆从失手打碎,露出佛像中包裹着的一个瘦小人形木雕,木雕眉眼与当今圣上颇为相似,只是那人儿袒胸露乳,面容凶恶,双手拿着一柄降魔杵直戳自己的胸口,背部还写着生辰八字,在场之人皆知那八字便是当今陛下。这一下,众人皆噤若寒蝉,只待天家发难。
夜琮拿过雕塑,看了又看冷笑连连,最终当着众人的面将其摔碎扬长而去。天子一怒,朝臣们心知,这襄国公府的辉煌便戛然而止。
开春后,天子以中饱私囊罢了张博远的官职。但因宁王求情,夜琮保留了襄国公府的名号,张博远被判了流放,张云却因年迈留在鄞州家中,但襄国公资产被尽数查封。皇帝虽未公开那日襄国公府中情形,在场的人也都选择避而不谈。但联想到之后襄国公府一门遭遇,大家便都猜出几分,成为了坊间最大的新闻。
贺兰明看着窗外屋檐上堆积的落雪,看着仆从们小心翼翼攀上木梯将冰棱打落,心中想及襄国公府发生的一切,百感交集。身后一人见她眉间隐含的忧愁,上前替她披上厚厚的狐领斗篷,道:“外面这雪天就不要再看了,莫得伤了眼睛。”
贺兰明听话的将窗户合上,坐回桌前,微笑道:“不是说好过年时就来的么,怎么拖到了现在,我以为夜君洺不肯让你们回来了。这些日子鄞州不太平,你们也要多防备着些。”
恒觉点点头,看着一旁只顾着吃花生的刘小虎道:“你能不能先别吃了,一顿不吃你又饿不死!”
刘小虎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贺兰明,让贺兰明一个恍惚似是又回到了当初初见的场景,刘小虎也是这般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递给她一碗粥。“明儿不是很好吗,在方奕这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我见明儿这么好,一高兴就喜欢吃点东西,三哥,这你也要管。”
恒觉不由无奈笑了笑,不再理会刘小虎,反而是贺兰明笑着从一旁的柜橱中又取出一袋干果蜜饯,道:“知道小虎爱吃,所以年前我便多买了一些,这次你们都拿着。”
小虎一听,忙接过贺兰明手中的袋子,打开一看,眉眼间全是笑意道:“还是明儿好,那些日子在西境天寒地冻的,就想着鄞州城里的这些吃食了。”
贺兰明闻言,忙问道:“你们在西境的日子过得不好吗?”
刘小虎刚想说,恒觉却抢过话头道:“不难熬,就是任务比想象中的复杂一些。”
刘小虎不禁插嘴道:“何止复杂,你可知那岳仲祁身边是有暗卫护送的,我们差点就……”
“就你话多!”恒觉呵斥道,贺兰明不由得拉着他的衣袖道:“三哥,究竟怎么回事?!”随后她又看了看刘小虎欲言又止看向恒觉的表情。
恒觉见瞒不下去,只好开口拣些要紧的说道:“自那日萧府分别,我们便被囚禁在芙蓉斋暗牢,五日后,暗卫来放了我们,让我们去了西境。想来是已经有人怀疑我们会杀人灭口,所以早早埋伏在岳仲祁做工的采石场守株待兔,因此我们也是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好在任务完成了,紧接着便依照指令回了金州矿山,那时严师父肺痨已是病入膏肓,我们照顾他不过一个月,他便病亡,自那以后我们俩就留在山里面,直到这次送新人入鄞州才有机会来看看你,等楠主和王爷审过了这批人,我们便要再回金凤山去。”
贺兰明愤怒的将拳头砸在桌上,惊的一旁刘小虎嘴里的蜜饯差些掉了出来,“他究竟要用多少血来铺就他自己的帝王之路!”
恒觉冷笑一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贺兰明听罢,急忙小声道:“三哥,我已与王爷说过了。”
“说什么?”恒觉和刘小虎同时问道。
贺兰明道:“只要我们替他完成搬倒襄国公府的任务,他就会让我们离开,离开大启永不再回来。如今襄国公府已是强弩之末,也算是随了他的心意。”
恒觉闻言眼睛一亮,道:“他又怎会如此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