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八皇子,哦,也就是八王爷,虽然人在宗人府,整日借酒消愁,日夜颠倒,实则暗中关心着八王妃,还有小王爷……”那公公说道:“我虽身处冷宫,但这冷宫和宗人府同为幽禁封闭之所,故而内务府的人发放物料总是图个方便,一块儿发放,反正在这种僻静之所的都是失势之人,再愤愤不平又能如何呢?”
“所以,你便从宗人府那儿听说了八王妃的讯息?”疏桐恍然大悟道。
“是啊……淑真小郡主,我老咯,很多事情还以为会随着我的死埋入土里,没曾想今日你竟然来到此处,我也有机会在临死前将这些事情说出来。”那公公的眼眶有些红红的,他不争气似的叹了一口气,用宽袖擦拭眼角的泪花说道。
“公公,淑真是我娘亲,您叫我疏桐吧。”疏桐抿了抿嘴,只感觉心里堵得慌。
“哦,我真是越发老糊涂了,疏桐。”那公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释怀笑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吃完了,还饿,还要吃……”那疯宫女用嘴唇吮吸着方才拿馒头的那只手,看向公公道。
“今儿个给冷宫的配食就这么些个了,再没有多的了,桂香乖,忍一忍。”那公公声音轻柔道。
“不嘛……”桂香委屈巴巴地说着,皱眉头时牵动了面部肌肉,法令纹清晰可见。
“你们一日仅有这两个馒头吗?这怎么能够。”疏桐看着可怜巴巴的桂香,心有不忍地说道。
“按惯例,冷宫仆役也是有三餐供给的。定是内务府那帮仗势欺人的奴才。”白攸之说道:“晚些时候我就去问个明白。”
“多谢这位大人。”那公公颔首道谢着:“不过不必了,我和桂香在这冷宫之中艰难生存,大人您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以后我们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公公,您方才也说过了,桂香同我娘亲还是曾经的玩伴,您也是我的长辈,我和攸之还就要管这一世了。”疏桐愤愤说道。
“对了,我还有一事相问,这桂香奶奶……怎么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了?”疏桐看向桂香,她虽上了年纪,却一脸天真,除了她身体上的道道皱纹,时间仿佛不曾留下什么。
“她呀,是后来被派到恭妃身边伺候的小宫女,一日扫洒收拾时欲搬动这花盆,竟无意间打开了这密室。但她同情恭妃入宫前的遭遇,动了恻隐之心,便替恭妃瞒了下来,还帮助她传递消息,博得了恭妃的信任。”
“但桂香也不敢参与太多,后来听说护龙军余部和恭妃娘娘要刺杀皇上,她便求娘娘放她一条生路,娘娘要她保证不把这些秘密说出去,便放她走。于是,她便去内务府做了采买宫女。”
“后来,恭妃不知因何故刺杀失败,她拼命保全护龙军余部撤离,自己也被禁卫军抓住了。”
“大概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吧,胤玄皇帝将恭妃处死了。”那公公看了一眼桂香,生怕这些字句给情绪本就不稳定的桂香造成新刺激,好在桂香一心一意舔舐着手指,是不是砸吧砸吧嘴,并没有注意到公公说了些什么。
“处死?”疏桐疑惑重复道。“是……那日桂香拿着内务府配给各宫的炭火挨次分发,行至景阳宫时方才听说恭妃娘娘被捕,即将处死,然后,在午门前的青砖广场上,恭妃娘娘被处以烹刑。”
“啊……”疏桐惊呼道:“只听闻女皇武则天在位时大肆启用酷吏,其中一人名叫来俊臣。他在审问犯人时,对待拒不招供的犯人,便找个大瓮,在瓮下以柴火加热,把犯人塞进去,活活烧死在瓮里……请君入瓮一词便是由此而来。胤朝居然也有如此刑罚……”
“先帝胤禛佑若是看到他以为的宅心仁厚宽以待人的六皇子,却是囚禁兄弟、施用酷刑的君主,会是怎样的一番心境。”疏桐感慨道。
“疏桐小郡主,快快别说了,妄议先帝恐惹来杀身之祸。”那公公连忙阻止道,但他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桂香便是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恭妃娘娘落得这番下场,特别是闻到恭妃娘娘煮熟的肉香……活活吓疯了啊。”公公说道,身板有些战栗。
“不过疯了也好,可以不管不顾的,你看桂香现在多无忧无虑啊。”公公复又说道,看着桂香,脸上露出了苦瓜般的笑脸。
“公公,你和桂香奶奶,是什么关系?”疏桐凭直觉感到二人关系不一般,但又揣度不出。
“我同桂香,原来交情不深,只有过几面之缘。”公公说道:“自见她第一面起,我便喜欢她,但我已是不全之人,何以敢接近她。桂香疯了后,无人照理,被关在冷宫自生自灭,我实在看不过,便给她送送吃食、打点打点她的生活起居。”
“公公亦是深情之人。”白攸之感慨道。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公公叹了口气道:“还望二位出了这景阳宫,莫要同外人提起见过我们。也不必去内务府同他们理论了,我和桂香就想在这冷宫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
“我和攸之自然会为二位保密的,公公还请放心。”疏桐说罢,从腰间取出钱袋,递给公公道:“既然不便同内务府之人理论,还请公公照顾好自己和桂香奶奶。”
那公公推过疏桐递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