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名的恐惧攫住了婉美人的心,那冷气自脚底升起,直蹿到天灵盖,她瞥了一眼白攸之,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太荒唐了,白大人怎么会有如此缪想,当然是我。”
“我们在检查宸妃娘娘的伤口时候发现,虽然伤口属同一利器所伤,但宸妃娘娘脸部的伤口更深,可以看出凶手行凶时非常用力,而且凌乱,说明当时凶手情绪失控,在一种愤怒、张狂的边缘徘徊。但是身上的伤口便浅了许多,先前我们以为是凶手行凶至此更加克制,冷静了下来,因此呈现出了另外一种状态,可现在看来……”白攸之笃定地说道:“我很确定,你们各自隐瞒了一部分真相。”
“你是说,很有可能是一个人情绪失控伤了宸妃,另一个人为了帮她隐瞒罪行,模仿她行凶?”疏桐顺着白攸之的思路理了下来,很明显,她口中的“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指向性十分清晰。
“婉妹妹,事已至此,不用替我隐瞒了。”梅妃朱唇轻启道。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轻松了许多,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位姑娘说得对,宸妃出言不逊伤我自尊,我忍耐不住以金簪伤了她。”
“说出来还真是轻松多了。”梅妃冲婉美人笑道,随后吩咐素梅:“素梅,去妆奁内把我那支蝴蝶金簪拿出来给白大人瞧瞧。”
素梅站着不动,眼中噙着泪,梅妃娘娘再三催促,她才极不情愿地从奁子里取出那金簪。
只见那金簪和婉美人手上那支极为相似,只点缀蝴蝶的几株小宝石颜色不同,婉美人的为翠碧色,梅妃的为水蓝色,金簪在光线下闪着灵动的光,似是刚刚清洗过的,没有一丝杂质。
“这是一对姊妹簪。”梅妃对白攸之说道,“婉美人进宫那年……呵,说起来竟也是五年前那么遥远了,我们相谈甚欢,无话不说,很快成了好姐妹,我托人从宫外珍宝阁买来的这对簪子,作为我们义结金兰的信物。”
五年前……五年前的婉美人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初入宫中的她因父亲没权没势,吃穿用度只能用其他姑娘们挑剩的。
五年前的梅妃,芳华犹存,手里抱着还在牙牙学语的梦玲公主,在后宫中清丽脱俗,宫女太监们望而称羡。
五年前那个雪虐风饕的下午,婉美人唯一一双绣鞋被同寝之人以冷水打湿,领头嬷嬷要众人集合,学习礼仪,无奈之下婉美人只得忍着刀割般的寒冷,将脚伸入那冰靴之中。
一行一卧,她只感到双脚渐渐失去知觉。
彼时的梅妃娘娘抱着那只幼小的小白猫闲逛而过,心思细腻地她一眼便看穿了婉美人的难处,悄悄吩咐人送了一双新鞋给她。
不仅如此,梅妃娘娘还吩咐嬷嬷照看好婉美人,至那时起,果然没人再欺负婉美人。
婉美人挑灯夜绣,连日赶了一精细的荷包,送给梅妃。
一来二往,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犹记得那个夜晚,婉美人提灯至梅院,二人在寝卧中升起一方篝火,二人围火而坐,将纤纤玉手伸到跳动的火苗前烤火。
“姐姐,你教我读诗可好?”婉美人笑着说。
“妹妹喜欢什么诗?”梅妃歪着头问道。
“前些日子听梦玲公主念着什么‘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觉得甚是波澜壮阔,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不知阿爹现在还好吗?不知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好妹妹,你我皆是入宫之人,有太多的无奈,你该学会释怀,别伤心了。我教你学诗,潜心读诗,你便会忘记这些不快乐了。”梅妃拍了拍婉美人的肩膀,柔声呵护道,“要想学作诗,先得会平仄,继而会押韵。不管是平起仄收,还是仄起平收、仄起收、平起收,你需记住这规律‘平平仄仄平平仄’……”梅妃一边说,一边从炉火旁起身,到书架出抽出一本《平水韵》,要她细细记着。
那一夜,两人彻夜未眠,兴奋地谈论了整晚……
而后,婉美人时常拿着自己的诗作,向梅妃请教,梅妃自是不吝赐教,冷清的梅院也骤然增添了许多欢笑。
思绪翩跹,回忆总是苦的,牵挂却总是甜的。
穿过往事,梅妃像是浮生大梦了一场,婉美人的话却将她再次扯进现实中。
“姐姐,你不必说这些的,两个人受罪不如一个人受罪。”婉美人心痛地说。
“但我又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承担?事情皆因我而起。”梅妃摇摇头道。
疏桐看着梅妃,又看着婉美人,心中酸涩不已。
“真相现已大白,梅妃娘娘,婉美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白攸之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有了。”梅妃淡笑道。
白攸之命两捕快制住二人,准备听皇上发落。
此时,谢屿天从宸妃寝宫处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白攸之道:“白大人,确认过了,那簪子就是凶器无疑。”
反应过来的谢屿天看着捕快押着梅妃和婉美人,再看看白攸之手上那支相类似的簪子,明白了大半,他不出意料地耸耸肩,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白攸之浅笑,但这份笑很快被遮掩了下去,他同众人道:“辛苦大家了,我此刻去禀告皇上,请皇上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