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秀秀告诉孟传乐，她和她爸爸的户籍资料，又几次被人翻动了，有一次还是在市警察局。
“是高婷玉把她的疑惑告诉了他表姐夫。怎么张南笙就抓住不放呢？”孟传乐不解，“你确信他不会从户籍资料里发现问题吗？”
钟秀秀肯定地，“发现不了。我所谓的妈妈的资料，全都销毁了。爸爸的资料很全，他顶替的那个人没有别的亲戚。爸爸做了整容手术，事情又经过了几十年，没人能查得出。”
“你别小看这些警察，破案能力强着呢。”
“你想法弄张南笙的手机号码，我要监听他。”
孟传乐有些担心：“不怕被他发现吗？警察反侦查的能力也很强。”
“不会。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们还能来地球吗？”钟秀秀很自信。
孟传乐想：她说的应该错不了。地球人的通信技术，与齐比路相比，确实差得太远。只要钟秀秀的身份查不出问题，就不会有什么破绽。
“可你的身份呢？”孟传乐还是担忧：“他可能会去向十几二十年前的知情人了解。你到地球才五年，以前的经历怎么圆？”
“爸爸顶替的人确实有一个女儿。她在国外出生，我五年前顶替她回国，在本市没有人认识。”
“这么看他还真查不出来。不过我还是不放心，他真到国外去查怎么办？”
钟秀秀并不在乎：“真有那么认真吗？”
“那得看他查你的目的是什么。假若只是因为高婷玉的好奇去查，他不会那么认真。若是别的原因，就难说了。他已经到市局去查了，可以推断得出，事情不会太简单。我还是尽快弄到他的手机号码，以便弄清他的目的。李自衡有，可我不好问。我看得出，李自衡心里对你也产生了一些疑问，只是他不说而已。他还有意在护着我们。”
“这样吧，请他们来吃饭，叫婷玉喊张南笙一起来，我们就好要他的号码了。”钟秀秀提议。
“嗯。不管他来不来，都可以顺理成章地要到他的号码。”
孟传乐总算定下心来。
他感到好奇，忍不住问：“你说的那一对父女，后来怎么样了？”
钟秀秀回避他的目光：“他们都去了齐比路。生活无忧，寿命更长，只是没有自主意识。”
“能恢复吗？”
钟秀秀摇摇头：“可以恢复，但对地球人，没有先例。”她目光对着他：“若你去齐比路，会与他们一样。”
孟传乐想象那对父女在遥远的齐比路现在的情形。
钟秀秀带着愧意：“这件事，你怎么看待我和爸爸呢？”
“这怪不了你们。你与爸爸，都是很善良的人。为保护地球，你们正在努力。”
“宇宙文明的丛林法则，是残酷了些。”
想到地球几千年的文明，想到地球有可能毁于一旦，孟传乐感觉到自己、以及那对父女的命运，实在是太渺小了。但是他还是希望，那对父女能恢复正常的意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来地球之前，我特地去看了那位女孩。”
孟传乐立即问：“她怎样？”
“她样子很文静，有点像杨芷环。她叫爱华丝，我想，这不是她的原名，她的原名，应该是华文的。她当时在一家豆腐坊工作，负责豆腐制作的工艺流程和配方。我还和她简单地聊了几句。现在，若没什么大的变故，估计她生孩子了。在齐比路，女孩二十岁就按需分配了。”
“齐比路也有豆腐？”
“有。不过听说是她父女俩到齐比路后才开发的。不少人喜欢吃。”
“他爸爸呢？他们父女俩能见面吗？”
“他爸爸在一个实验室工作。爱华丝到齐比路时才两三岁。齐比路的父母，不需要抚养孩子，有专门的部门负责。他爸爸被满贯后，亲情越来越淡，脑子机械地想着工作。她到了一定年纪，也灌顶了。因此，他们虽然时常见面，但已失去了父女之间的感情。”
“齐比路就这么残酷地对待地球人。”孟传乐呵斥。
“这也不是特别针对地球人，我与我妈妈也是这样的关系。”
孟传乐更加理解了钟秀秀留在地球强烈愿望的原因。在一个没有亲情，没有痛苦、也没有幸福和欲望的世界中生存，对有思想意识的人来说，是最大的痛苦。
钟秀秀说完紧紧抱住孟传乐。“我最担心的是你我在各自的意识中消失。我是长老的后代，身份特殊，不会受到满贯。即使接受灌顶，也还会残存一些对你的思念。但你不同，若你去到齐比路，你会彻底忘记我们的情意。”
“齐比路为何不改变这种做法呢？”
“绝大多数的人，都从未有过自主思想的体验，他们怎么会要求改变呢？因此，一直保留着神统治时期的做法。”
孟传乐愤愤说：“这是精神奴隶！比地球肉体奴隶更加可怕。高级文明，居然会是这样的。看来神对地球人算仁慈了。不过地球人不信邪，也不会对神感恩，终有一天，会向神宣战！”
“我一直主张地球人和齐比路人团结起来，共同反抗神的统治。可我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唉！”钟秀秀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