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子珣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听到尖叫声才抬眼看向书案。
两颗人头正好全都面朝着他。
厉子珣被吓得上身猛地往后一仰,椅子直接翻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把他也摔了个七荤八素。
侯管家此时却根本顾不得厉子珣,自己合身扑上去,抱着侯标的脑袋放声大哭。
他从小就跟在和亲王身边伺候,深得和亲王信任,待到出宫建府,直接就将他提拔成了管家。
侯标是他的长子,是跟在厉子珣身边一道长起来的,自然而然地成了厉子珣的左膀右臂。
儿子这次被厉子珣派去武昌府做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当时还觉得这是儿子受信任受重用的好事儿,压根儿没想过竟是会掉脑袋的危险差事。
此时看着儿子的脑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哭就是哭,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反倒乔海是三个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他也的确被人头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稳住心神,赶在屋外其他下人听到声音进来之前便来到厉子珣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来,跪在他脚边道:“爷摔着哪里了?小的这就叫人去请大夫!”
厉子珣一手捂着磕了个大包的后脑,一手指着桌上的人头道:“叫什么大夫!还不赶紧把这东西拿下去!赶紧弄到城外坟地埋了!”
他也着实没想到厉子安送来的“礼物”竟然是两颗人头,这会儿吓得睡意全无,心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侯管家一听他这话,赶紧跪下道:“求郡王垂怜,让老奴能带儿子的头回去自行安葬。”
厉子珣哪有心思管他们怎么处理这两颗人头,赶紧点点头道:“就交给你处置了,赶紧拿下去。”
他说罢也不想继续在书房多待,更是看都不想多看一步离开了。
侯管家忍痛上前盖上盒盖,抱着装有自家儿子脑袋的匣子就往外走,心里想的都是回家该如何跟父母妻子交代此事。
乔海见状忙追问:“侯管家,那剩下这个……”
侯管家头也不回,抬手从腰间解下腰牌往地上一丢,不耐烦地说:“郡王刚才不是交代过么,弄到城外坟地埋了便是。”
眼看两个能主事儿的人一前一后都走了,屋里只剩下乔海和跌坐在地上的门子。
“彭大哥,你看这事儿……”
门子闻言连连往后挪动身子,一叠声地说:“乔、乔老弟啊,不、不是哥哥我、我不帮你,主要是我……我还得回去看门呢!”
他好不容易想到这个借口,说话立刻就顺溜起来道:“我刚才就是找了个人替我看一会儿,说好等我搬完东西就回去的,你也知道,今晚是我当值,我可脱不开身。
“既然侯管家把这件事儿交代给你了,那你就趁着城门还没关,赶紧出城去一趟吧,早去早回还来得及,哥哥给你听着门儿,保证不能让你露宿街头。”
乔海一听这话,心里自然也明白,想让彭大哥跟自己一起是不可能了。
“行,那我就跑一趟!”跟门子比起来,乔海还真能称得上是条汉子。
他弯腰捡起腰牌系在腰间,将桌上的木匣盖好,扣好两边的栓扣,找了块包袱皮四角兜系好,挎在胳膊上就直奔马棚,凭借腰牌要了匹快马。
乔海就这样莽莽撞撞地,竟真带着匣子骑马出城去了。
他本就是靠门子引见才进了王府做事,门子自己都没什么地位,更不要说提携乔海了。
乔海也没什么过人的本事,在府中每天就是听从管事的吩咐,做一些跑腿打杂的事儿。
所以他虽然有那么点儿胆量,却毫无外出办事的经验,连自己刚出王府不久就被人跟踪尾随了都不知道。
乔海虽然壮着胆子接下了这个差事,但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却也是怕的。
尤其他出了城门之后,四周连点儿灯光和人气儿都没有了,只能借着月光赶路。
胳膊上挎着那么大一个匣子,里面装着人头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往外透着寒气。
乔海心里也是一个劲儿地打颤,把从小到大听说过的志怪故事全都想起来了,拉着缰绳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离着城外的坟地还有一段距离,天上却不知怎么地飘来了一朵云彩,将月亮挡住了大半。
光线一下子就暗下来了,乔海连路都快要看不清楚了。
“吁——”
他实在不敢继续再往前走,猛地一勒缰绳,翻身下马,打算就在路边找个地方挖个坑埋起来了事。
乔海把马拴在树上,往里走了一段路,找了个远离官道的地方,把匣子放在地上开始挖坑。
他一边挖嘴里一边还念叨着:“这位仁兄莫怪,反正就算我把你送到坟场,也是埋在乱坟岗上,那边孤魂野鬼多得很,是非肯定也多得很。
“我看倒不如就把你埋在这里,一个人占着这么大一片地方,又开阔又清净,多好啊!
“这儿里坟场也不算远,你若是闷得慌就可以过去找他们说说话,嫌吵就回来躲个清净……”
乔海越说越是离谱,渐渐都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却还是嘀嘀咕咕地不肯停嘴,其实更多是在给自己壮胆儿。
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