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炳荣一听这话就先信了大半,许玉柔从小就爱搞这种事儿。
在娘家的时候就喜欢藏小账本,小时候还被父母翻出来教训过,许炳荣也一度以寻找姐姐的小账本为乐。
后来许氏便藏得越来越隐蔽,连许炳荣都很难找到了。
没成想直到婚后,她竟还保持着这样的习惯。
沈老太太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亲家舅舅就跟着一道过去看看吧。
“索性趁着这回,一次性把事儿说清楚了,免得今后再牵扯不清。”
许炳荣心里已经隐隐萌生退意,但是被几个婆子裹挟着,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自打许氏过世,沈仲磊因“伤心过度”搬到跨院“养病”以来,正房院里没人居住,已经空置大半个月了。
虽然有下人隔三差五地过来打扫,但是屋子里却已经没有什么人气儿,显得格外冷清。
郭嬷嬷驾轻就熟带着众人走进东隔间,弯腰在床头那边摆弄了半天,最后掏出来个四四方方、薄薄的油纸包出来。
油纸包展开之后,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
许炳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是许氏的东西无疑。
毕竟这样的小册子,他小时候在家里翻出来过好多次,绝对不会认错。
郭嬷嬷打开册子道:“这个账本,是夫人从嫁过来开始用到现在的,上面记着给娘家的每一笔钱,舅老爷若是不相信,就请亲自过目吧!”
随着郭嬷嬷一页页的翻动,册子上的一笔笔支出名目和数目展现在众人面前。
都用不着请账房先生过来核酸,几个大额数目稍一打眼,大家心里就都有数了。
郭嬷嬷还一边翻一边道:“这是嫁过来第一年的账目……这是第二年的……这是……”
饶是许炳荣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此时也不免觉得面皮发烫。
沈老太太伸手接过账册,一路翻到最后,然后合起来揣进自己怀里道:“亲家舅舅,你都亲眼看到了。
“按理说咱们两家是姻亲,不该搞得这样生分。
“更何况死者为大,人都没了,她这些年往娘家贴了多少银子,搭了多少人情,我也不想再做计较。
“但既然你把话问到我头上,我觉得还是要把事儿说清楚为好。”
沈老太太说着看向许炳荣,问:“如今可清楚了?”
许炳荣心道,这未免也太清楚了。
扒得这样渣都不剩,还让人有什么可说的?
他只能苦笑拱手作揖道:“今日是我唐突了,不该没搞清楚情况就胡乱要求,还望老太太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儿上,容量则个。”
沈老太太听了这话,饶是再喜怒不形于色,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下。
年轻不懂事?
多大个人了,居然还能觍着脸说出这样的话,也真是打着灯笼难寻了。
“这件事我们沈家也不打算计较了,毕竟就像你之前说的,你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很难过了。
“大家姻亲一场,最后为了些银子弄得撕破脸也着实难看,你说是不是?”
“对对!”许炳荣此时的态度谦恭极了,腰杆儿也不再挺得板直,终于塌下去了,半躬着身子道,“老太太说得极是,都是我太孟浪了,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刚才随便看了几页,发现许多名目是连他都不知道的。
只消在心里随便估算一下他所知道的数目,就已经是许氏嫁妆的不知多少倍了,更不要说还有连他也不知道的。
这若是追究起来,自家非但要不回来嫁妆,还要把这些年吃进去的再吐出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所以许炳荣十分识时务地立刻认怂道歉,然后很快告辞离开。
沈老太太眯起眼睛看着他离开,开口吩咐道:“找几个人轮班给我盯紧了他,一刻也不能松懈,直到出殡结束,免得他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
“是,老太太,老奴这就去安排。”姜嬷嬷说着转身离开内室。
此时东隔间内就只剩下沈老太太和郭嬷嬷两个人。
沈老太太没有说话,直接往窗边的椅子上一坐。
郭嬷嬷便乖觉地开始翻箱倒柜,很快就将许氏藏在各处的房契地契还有放印子钱的契书全都找了出来,一并交给沈老太太。
“就这些?没了?”沈老太太接过来,随意翻看了一下,似乎不甚满意。
郭嬷嬷赶紧道:“近几个月老奴出府了,没跟在夫人身边,但凡知道的地方,老奴都已经翻找过了,的确只有这么多了。”
沈老太太闻言,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冲郭嬷嬷道:“我是在跟那许炳荣生气,不是冲你。”
郭嬷嬷赶紧赔笑道:“舅老爷是许家独苗,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老太太就当他刚才都是放屁,犯不着为了他气着自己。”
“你今日表现得很好。”沈老太太赞许地点点头,见郭嬷嬷眼中露出惊喜之后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暂时还是不能放你回家。”
郭嬷嬷一颗心被提起来又摔下去,简直想大声质问她为什么。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