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福虽然身体不好,但却是个勤快的人,天天起早贪黑,就为了能多给儿子攒点钱。
这一天,他起得比平时还要早,窗外还黑漆漆的见不到半点儿亮光。
他轻手轻脚地披上衣服起身,没有惊动还在呼呼大睡的儿子。
他来到外间,难得大方地点燃了油灯,将媳妇的牌位拿下来细细擦拭干净,低声道:“老婆子,你再等等,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能下去找你了。
“我拖累了你半辈子,后来又拖累着儿子,心里总是觉得过意不去。
“不过人活久了,真说不准能遇上什么。竟然有人出二十两银子买我这条老命,跟你说你都不敢信吧?”
说到这儿,葛福突然沉默下来,双手摩挲着媳妇的牌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老婆子,我不怕死,死了还能给孩子多赚五两银子呢!
“就是如果真死了,就看不见根生娶妻生子了,我这心里总觉得怪遗憾的……”
不过他很快又振奋起来,笑着说:“你瞧瞧我说得这是什么话,人就是容易贪心。赚不到钱的时候想弄钱,如今能赚到钱了,又想多活几年,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儿呢!
“行了,不跟你说多了,一会儿根生该起来了。等我到了底下,咱俩有的是时间慢慢说话!”
这会儿,外面已经渐渐亮起来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葛福拿出家里仅剩的一小捧白面,大方地挖了一大勺猪油,做了一锅喷香的面片儿汤。
根生睡梦中闻到香味儿,馋得直吧嗒嘴,口水都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了。
此时已经到了该起身的时辰,但是他以为这香气是在做梦,所以朦朦胧胧地想再眯一会儿,在梦里多享受一下。
“根生,起来吃饭了,吃完还得去干活儿呢!”葛福过来叫儿子起床。
根生这下被彻底吵醒了,有些遗憾地用手背擦掉嘴角的口水,一骨碌爬起来刚准备叠被,整个人就定住了。
他抽着鼻子使劲儿闻了闻,自己都醒了怎么还这么香啊,甚至闻着好像比刚才梦里还要香。
“爹,谁家做好吃的了,这香味也太霸道了,都飘咱家来了!”
葛福有些心疼地摸摸儿子的脑袋,这孩子从小亏嘴亏得太厉害,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
不过只要自己今个儿去找那位官人,吃了他给的药,以后孙儿的日子就不会过得像儿子这么苦了。
想到这里,葛福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根生穿好衣服一回头,忍不住问:“爹,有什么好事儿啊,这么开心?”
葛福没有正面回答,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赶紧出来吃饭,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直到坐在桌前,看着面前满满一大碗的片儿汤,根生还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么香的味道,竟然真是自家的早饭。
看着碗里白莹莹的面片儿,上面还卧着一个圆滚滚的荷包蛋,根生狠狠地吞了口口水,回忆了半天问:“今天不年不节也不是谁的生辰,怎么……”
“你最近干活太累了,给你做点好吃的改善改善伙食,家里就咱们爷俩,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何必非要等到过年过节。”葛福不敢看儿子的眼睛,假装低头吃饭,避开了他的视线。
根生觉得老爹说得也没错,高兴地端起碗,呼噜噜吃得香甜。
爷俩吃过早饭,根生就准备去上工了。
他如今在城里一个酱菜园子做学徒,说是学徒,其实目前还处于卖力气干活的阶段,每天不是搬酱缸就是洗洗刷刷,学不到东西不说,连月钱也没有。
至少要再过一年,才能开始跟在师父身边打下手,学本事。
一般像根生这个年纪,只要肯吃苦,去码头装货卸货赚得还是不少的。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年纪大了就干不动了不说,还要落下一身的毛病。
他如今在酱菜园里,虽然又累又没钱,但只要咬牙熬几年,出徒之后就能过上稳中有升的日子。
人到中年之后就有徒弟可以使唤了,有经验的老师傅更是吃香得很,不用担心晚景凄凉。
这是去年葛福厚着脸皮求人托关系好不容易才给弄进去的。
只要儿子不犯打错,安安稳稳在酱菜园做下去,后半辈子就没什么可愁的了。
根生埋头吃着片儿汤,完全不知道葛福早已放下碗筷,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根生,你知道咱家的钱都放在什么地方不?”葛福突然问。
“不就在你床头下头埋着么!”根生奇怪地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爹你不舒服要去看病么?”
“没,我好得很,就是问问,看你还记得不!”
“你自己放的,你知道就行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根生从小就懂事,从来像外头那些混小子,就知道从家里偷钱去外面耍。
葛福看着儿子,心里有些感伤,但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床头下面埋着的三钱银子就会变成二十多两,他又有些兴奋道:“对了,你还记得张婆子么?”
“谁啊?”根生一脸茫然地抬头。
“就是之前给你说过亲的那个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