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知道自个儿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凡是只要她不想说,其他人问是决计问不出来的。
这也是姜嬷嬷跟在沈老太太身边这么多年,还一直深受信任的原因。
所以春兰没得到答案,也没有不识趣地再去询问。
但她到底年轻,这么大的事儿,搁在心里,脸上难免挂相。
第二天春兰不当值,跟明绣约好了一起做荷包。
眼瞅着都入秋了,离年根儿就不远了,到时候主子少不得要到处给赏钱,每次都得撒出去不少荷包,这些都得打出提前量,多做些预备着。
虽说赏人的荷包用不着做得跟主子们用的一样精致,却也不能太寒酸了,给出去了叫人笑话。
春兰原本说好要过来教教明绣,如何用平日积攒的边角料和简单省事儿的花样子做出体面好看的荷包。
可是人虽来了,心思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哎呦!”春兰也不知第多少次扎到了手指,干脆把手里的撑子丢开,含着冒血珠的手指头不吭声。
明绣见状,也悄悄收了手里的东西,伸手给春兰倒了杯茶道:“姐姐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喝口茶歇会儿吧。
“姐姐今天教我的几个我都记住了,回头做出来再请姐姐帮我看就是了。
“这是我们姑娘知道姐姐常来我房里,所以特意赏给我的今年新茶。
“今天姐姐过来,我才特意泡了这一壶。”
“你这丫头,嘴皮子工夫比绣活儿长进的还快,越发会哄人开心了。
“赏你新茶,是大姑娘看重你,与我什么相干。”
“姐姐说这话可就冤死我了,院子里的丫鬟,从上到下,单我得了这一份儿赏。
“与我一同买进来的明卉就不说了,再怎么,我也越不过明玉姐姐去吧?
“大家心里头都明白,这是姑娘让我招待姐姐用的,不然我一无功劳、二无苦劳的,哪里敢收这独一份儿的赏!
“今天泡茶的泉水,也是明玉姐姐一大早打发小丫鬟提过来的呢!”
若是搁在平时,明绣这话只会让春兰越发觉得沈天舒这边好,想着自己怎么才能被派到大姑娘手底下做事。
但是昨个儿刚听了姜嬷嬷一番话,此时才恍然大悟,双棠院从上到下之所以这般对她好,大半还是因为她在老太太身边,对她们有用处罢了。
一思及此,春兰越发没了兴致,给面子地喝了几口茶,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明绣把人送走,回来收拾着榻上摊得到处都是的布头,心里忍不住有些打鼓。
她左思右想,还是丢开手里收拾到一半的布头,快步来到正房屋外,挑起一点门帘缝儿,小心地朝里面张望。
明玉在屋里瞧见,赶紧快步走过来低声问:“有事?”
“明玉姐姐,姑娘这会儿忙什么呢?”
“没什么事儿,刚练了会儿字,如今正看书呢!”明玉道,“怎么,你有事儿?”
也难怪明玉这么问,明绣平时基本只负责针线上的活计,平时轮值也不排她,所以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厢房屋里,很少到沈天舒面前走动,更别说是主动求见了。
“我有个事儿想说,不知道这会儿合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进来吧,我去帮你通传一声。”
明玉伸手把人拉进来,进里间跟沈天舒说了两句,很快又回来把明绣带了进去。
沈天舒将手里的书扣在桌上,看向明绣问:“什么事?”
“奴婢见过姑娘。”明绣急忙上前行礼,起身站定才把今日春兰异样的表现一五一十说了,说完又有些拘谨地垂下眼帘道,“奴婢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没敢随便开口询问,若是做的不对,还请姑娘教训。”
“我又不吃人,你用不着这么拘束。”沈天舒见明绣紧张的样子,随口开了句玩笑。
只是她虽然勾起了唇角,也微微弯了弯眼睛,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你今日做的很好,不管是她自己的事儿还是老太太房里的事儿,只要她不想说,你就不要打听。
“若是她愿意跟你说,你就悄悄听着,不要多加评论,也不要出去散播便是了。”
沈天舒说完又夸奖了明绣几句,很快就把小姑娘说得脸颊微红,一双眸子兴奋得闪闪发亮地走了。
明玉将明绣送出门再回来,就见沈天舒脸上的几分假笑也消失不见了。
书还放在手边的桌上,却也没有想要拿起来继续看的想法。
沈天舒起身在屋里踱了几圈步,突然问:“爹派去衡州府接人的,今日应该就能到家了吧?”
明玉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时辰道:“按照以往放假回来的时辰算,就算路上不好走,午饭之前肯定也该到了。”
沈天舒停在窗口,手扶半开的窗扇看向院中,此时还表面一片祥和的沈府,很快就要迎来暴风骤雨了。
“你把咱们院子里的人都叫到一处,好生敲打一番,让她们最近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夹紧尾巴做人。
“这个节骨眼儿上,谁若是闯出什么祸,传到你老太太和爹的耳朵里,我可保不住她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