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磊的声音越来越大,在里屋养病的许氏也听得一清二楚,不顾丫鬟的阻拦,拖着病体出来,跟沈云瑶抱在一起,哭做一团。
“老爷,你好狠的心啊!”许氏一脸病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算老爷看不上我,看不上许家,云瑶却与天舒一样,都是老爷您的亲生骨肉,难道也非要分出个高下来不成?”
“谁要分高下了,明明是你娘家侄儿跟你生出来的好女儿,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你、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我都替你臊得慌!”
“原是我家世低微,配不上沈府的二老爷,如今老爷一路高升,我却人老珠黄遭人厌弃,巴不得把我休了,另外娶个年轻漂亮的回来。到时候搂着跟女儿年纪差不多的美人儿在怀,那日子过得多舒坦啊……”
沈家虽然是本朝新贵,但是治家严谨,有一套完整的家规家训,每一代的宗主都还要经常补充完善。
沈仲磊从来没听过不加掩饰的粗鄙之语,忍不住抬手便给了许氏一记耳光,怒斥:“孩子还在旁边,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许氏以前从来不敢跟沈仲磊这样说话,今天着实是情急之下,加上烧糊涂了,着实是口不择言了。
一记耳光把她打清醒了,之前吃药都没能彻底发出来的汗,这回一下就都冒出来了。
贴身的里衣被汗打湿,冰冷地贴在身上,让原本就不舒服的许氏脸色更加难看。
“老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许玉柔啊许玉柔,你今天总算是把真心话说出来了是吧?”沈仲磊用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看着许氏,“装了这么多年,挺累吧?”
“老爷,我是病糊涂了,胡说八道呢!”许氏伏在沈仲磊脚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爷,我十七岁嫁入沈家,当时舒儿才刚一岁,这么多年,上孝顺公婆,下照顾幼女,不但为老爷生儿育女,还要打理家里一切琐碎事情,只为了让老爷能心无旁骛地读书考试,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老爷就算不看在我和云瑶的份儿上,也要想想元麟,他才十一岁,老爷忍心让他就这样跟亲娘分开么?”
听到许氏这番话,沈仲磊心里的确有所动摇。
夫妻俩过了这么多年,许氏是不是真心对这个家、对他,他还是能体会到的。
但是想到许毅豪跟沈云瑶的所作所为,依旧忍不住心头火起,沉着脸不肯松口。
含巧十分机灵,在许氏说到沈元麟的时候就悄悄溜了出去,很快就把沈元麟带了过来。
沈元麟看到娘和姐姐都在哭,虽然不知道所为何事,就已经嘴一瘪,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沈仲磊原本还郎心似铁,一瞬间就被儿子的眼泪泡软了。
他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无论平时如何严厉管教,那也是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心里不知有多疼这个儿子。
“爹,你别跟娘吵架了。”沈元麟瞬间就哭花了脸,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沈仲磊,“爹,麟儿给你背书好不好,今天先生教我背的论语……”
“好了,没事……”沈仲磊长叹一声,将沈元麟搂进怀里,“爹娘没吵架,让丫鬟带你下去吃饭吧,别耽误了去学里的时辰。”
沈元麟眼里噙着泪,一脸担忧地抬头看向沈仲磊,央求道:“爹,你别赶娘走。”
“放心吧,等你下学回来,你娘肯定好端端的在家等你。”沈仲磊终于在儿子近乎哀求的眼神中松了口。
好不容易把沈元麟哄走,沈仲磊才再次沉下脸来,冲许氏道:“沈云瑶禁足,没我的话不许放她出来。许毅豪已经被我撵出去了,让他自己回家去,以后不许登门。还有你,今后也不许再偷着给许家送银子,否则再被我知道,你就回许家过下半辈子去吧!”
沈仲磊这般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非但没让许氏松一口气,她反倒还下意识地问:“老爷,毅豪身子还没大好,能不能等他吃完最后两副药再……”
这次还不等沈仲磊的火气上来,沈云瑶就先发作了。
“毅豪、毅豪,娘天天满脑子就知道表哥,他差点儿把我害死,你还顾着他有没有吃完最后两副药?他不是你生的,我才是你亲生的!”
“不是,毅豪的病都吃了这么久的药了,我想着也不差这两天,万一就因为这两副药,给孩子落下什么病根儿也不好,是不是?”许氏小心翼翼地看着沈仲磊的眼色解释道。
“为了云瑶和云蕙的名声考虑,这件事我不想声张,否则我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还吃药,吃个屁!”
沈仲磊现在一想起许毅豪就觉得恶心,自己对许家一直不薄,许氏年年往家里给银子,他只当不知道。许毅豪闯了祸跑来躲事儿,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自己的慷慨和宽容,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他教坏了自己的女儿,还险些害得两个女儿命丧黄泉。
沈仲磊此时不想再看到许毅豪,更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要么让他走,要么你跟他一起走,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沈仲磊说罢早饭也懒得在家吃,拂袖而去。
许氏跪坐在地上呆愣了半晌,这才摸干脸上的眼泪,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