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府邸中,崔启庶起居的暖阁内。
“父亲,最近这些情况,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延迟动作?”崔陵桥脸色有些沉重,目光也暗含着一丝犹疑。
“做了多年的家主,还是那么优柔寡断。外界都说你稳重,我看你稳重过头了!你这样,还怎么领导清河五族?”
崔启庶端坐在榻上,脸色不愉,笑道:“为什么要延迟?我们筹备那么多年,难道就因为朝廷的几项命令就瞻前顾后吗?”
“可是……我总觉得朝廷的这几个命令都是针对我们的。”崔陵桥心中不安。
崔启庶哼了一声:“你心里有鬼,就会觉得朝廷的任何命令都是针对你。”
“蒙宣尧监国期间,已经几次做出实验性的改革了,这时候搞个吏部考评,也很正常。王恩襄、康云茂几人的调职是和多名官员一起的,而且都是四品以下的品阶调职,对于我们没有太大影响。”
“至于军队换防就更正常了。上一次的军队换防是北境的五州换防,这次也该轮到南方六州了。只不过……百越军换防有些棘手。百越军是许州战力最强的驻军,也是我清河门阀竭力控制的一支驻军,若是真换防到赣州去,我们的战力会大打折扣。”
“是啊!”崔陵桥连忙点头:“换防命令下达到百越军已有两旬,邵振洋寻遍各种理由,已经不能再拖延大军开拔的时间了。”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崔启庶淡淡说道:“他是百越军指挥使,谁还敢对他的决定置喙?让他再拖两天。两天后,越王如期举事,他也就不必再伪装下去了。”
“好,好。”崔陵桥说着,脚步却有些迟缓。
“还有事?”崔启庶问道。
崔陵桥吞吞吐吐说道:“我们起兵,陵春他们……”
崔启庶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担心你弟弟!我清河门阀一旦举事,占据许州,曾经费尽心机在朝中建立的许党自然也会轰然瓦解。”
“或许会有人死吧。”
崔陵桥闻言身体一颤。
“不过你放心,陵春是刑部尚书,二品大员,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和卢铭学、王满双、黄荃那些人估计都会被朝廷监禁起来。至少在我们陈兵汴京城下之前,朝廷不会让他们轻易的死。要知道,这些人都是我清河世族的直系子弟,在朝廷看来,也是对付我们的重要筹码。”
崔陵桥心中长叹一声。
除非清河门阀失败,否则陈兵汴京是早晚的事,那岂不是说……到那时,崔陵春他们依然还是会有死亡的危险。
因为家族的谋划,或许会牺牲掉亲弟弟,崔陵桥心中百味陈杂,心事重重的退出暖阁。
蒙宣尧秘密派出的暗访队伍很早就到达了许州,并且很顺利的拿到了不少关于清河世族违反帝国律例的罪证,毕竟有杨椽的供词作为索引,光是按图索骥就已经找到了大量的蛛丝马迹,再顺藤摸瓜一番,暗访队伍的收获已经足以夷灭清河五姓的九族了。
只不过很可惜,他们来不及回到汴京,将所有收集到的证据呈上东宫了。
青冥帝国正宣三十二年四月,就藩宁德的一等亲王越亲王发布“天下书”,历数当朝监国太子蒙宣尧七大罪,并举起“清君侧”的大旗,于宁德起兵,讨伐东宫。昆州各地云集响应,纷纷加入越王大军,攻城略地,越战越勇,不过半月,昆州全境六府四十九县尽数沦陷,越王此时麾下已有骑兵四万,步军二十五万,共计近三十万人,声势极盛。
越王以清君侧之名起兵占据昆州后,分兵三万攻击西边毗邻的许州,许州驻扎在与昆州边界的驻军缅色军仓促迎战,三战皆败,死伤数千人,降者三万余。昆州军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许州各府县望风而降,以清河五族为首的当地门阀氏族无奈屈从,至此归从越王麾下。
许州很快沦陷。
越王越发势大,不过短短月余已坐拥两州之地,麾下兵马已有七十一万之众,对外号称百万大军,主力部队一路北上,车马船只绵延百里,兵锋直指汴京。除此之外,分兵十万,一路西进,直逼云州,意在帝国陪都,东都城。
一时间,越王意气风发,青冥帝国风雨飘摇,人心思乱,流言纷飞。
东都城内,京州河的一艘画舫上。
自从暴露身份之后,蒙瀚尧便摊牌了,不再在凌辰面前遮掩自己的皇子身份,本就财大气粗的他直接甩出大把银票买下了凤来楼的那艘,从西高阁秘密来到画舫上,日日绕城行舟,西高阁则是留下了一个假冒的五皇子,还每天躺在床上装成重伤垂死、与死神作斗争的样子。
蒙瀚尧不装了,凌辰自然也不装了,在咱们皇子殿下的面前根本不摆前辈高人的架子,只是吊儿郎当的混吃混喝。
只不过混了快两个月了,凌辰的心识依然时不时震动,却根本没有发现所谓“机缘”的蛛丝马迹,反而心识的悸动有加剧之势,让凌辰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蒙瀚尧坐在画舫二楼厅内的主座上,面色阴沉,凌辰和青曦却是在窗边倚着柱子,懒洋洋的晒太阳。
青曦认真的举起一缕自己的青丝,在阳光下仔细研究,凌辰则是举着一张纸正在慢慢看着,口中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