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墙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脚下悄无声息,盛着满肩的月光,将那身影拉得老长,在地砖上,像是烧焦的痕迹一般。
薛道的袖口已经被鲜血浸湿,那黏腻的,腥臭的液体一路滴答。
绯村走在他的身后,良久才说道:“薛桑,你很爱,夫人。”
薛道没有停下步伐,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很,敬佩。”
绯村继续道:“我会保护,你夫人。”
薛道这才站住,回过身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绯村回望着他,忽然神色一凛,本来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按在了野太刀的刀柄上。
绯村严阵以待的架势,让薛道也心生警惕,转过身去,看到街口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这人薛道最熟悉不过了,微微眯眼,似笑非笑道:“小国舅。”
谢林嘿嘿一笑,不往前也不后退,说道:“薛郎中从哪儿来啊?”
薛道淡笑道:“小国舅何必明知故问呢?”
谢林咂了砸嘴,歪头道:“陈望还活着吗?”
“小国舅放心,我留了景远一条狗命。”薛道说,“小国舅若是现在赶过去的话,倒是能看看我今夜的杰作。”
“是啊,咱们可是幼时就相识的呢。”谢林笑呵呵的说,“想必薛郎中也是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才手下留情的吧。”
“小国舅说的不错。”
薛道的语气忽然飘忽不定:“您若是现在再不过去的话,景远……怕是真的要死了,况且……”话锋一转,“小国舅若是来围追我的,你也知道,你是打不过我的,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说到打不过,谢林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扬声道:“是,我是打不过你。”懒散的动了动脖子,听着那清晰的咯拉声,他缓缓的呼了口气,十分悠然的说道,“可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能不能打得过,有未可知。”
冷夜下,一股清冷的杀气席地而来,绯村往前走了一步,薛道伸手拦住他,对谢林说道:“五年前,我当着你姐姐的面打得你毫无还手之力,只可惜,你姐姐今日不在,也好,我也可以下手更狠一些。”
谢林看着薛道,虽然分不清五官,但空气中似乎蔓延着血腥味儿,借着月光,他看到薛道的衣衫上满是血痕,足以见得,陈望被打得多惨。
谢林脸上的笑容微微敛去,没有皮肉接触,意识交锋下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薛道的莫大压力,片刻,谢林放下双手,说道:“薛道,你若有种,便保护好你的夫人,毕竟这样美好的女子,不光陈望垂涎,想交出如意珠。”顿了顿,“我也喜欢。”
薛道嘴角勾冷。
目送着谢林消失在原地。
“他很强。”绯村说道,“但不是,你的,对手。”
“他的身份太特殊了,不能轻举妄动。”薛道轻声说。
“如意珠,是什么?”绯村又问。
薛道微蹙眉,这才解释出来。
荣国公府陈家,有一家传的,用十二种玉石做成的手串,被称作如意珠,素来只传嫡长子儿媳,这件事庆京城的勋贵间都知道,不过长子陈潮早年过身,陈望又没娶妻,这如意珠应该还在荣国夫人夫人的手腕上。
“如意珠。”薛道冷冽,“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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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道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四更天了,夜色越压越深,他上二楼去,并没有进卧房,而是在小厅里取来清水,脱下沾满血渍的衣裳,想要将手上的血洗下去,谁知背后卧房的门被推开,林照醒了,迷糊道:“少爷?”
薛道一把将衣裳团起来扔在旁边,微微侧身,不想让林照看到,讪笑道:“我把你吵醒了?”
小厅里的血腥味太重了,林照稍微清醒些,从卧房里拿来火折子,将厅里的烛台点亮,见到那银盆里的血水,蓦然一愣,拉过薛道来,这人的脸上还有溅上去的血点子,林照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说完,就要往楼下跑。
薛道一把将其搂回来,小声安抚道:“不是我的血。”
林照侧头,看着他俊逸的侧颜,疑惑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一晚上去哪儿了?”
“我去荣国公府把陈望打了。”薛道坚定道,“老五和我说了,他屡次冒犯你,我绝对不能放过他,再有下次,我要杀了他。”
“陈家倚靠皇后,又和皇族联宗,身份重要,你怎么敢……”
林照的声音越说越小,注意力全在薛道的脸上,她拿起毛巾沾了水,一点一点的帮薛道见脸上的血迹擦下去。
薛道就势攥住她的手,眼神温和的说道:“无妨,冒犯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将林照拉进怀里,“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林照一怔,听到薛道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不知怎的,自己的心也开始砰砰的跳了起来,攥着薛道的衣角,低声道:“可是这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