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昼食后,林照疲惫不支,在二楼窝了一觉,芒种上楼看了看,林照单薄的身子裹在被里,饶是她这个女子都不由得心生怜惜。
芒种叹了口气,不知道大少爷回来见到这一幕,得有多心疼。
下楼去,二楼四面透风,点了炭盆取暖,烧红的黑炭炸着火星,小寒正坐在旁边烤手,见到芒种,笑嘻嘻道:“姐姐,我在这下头压了土,埋了地瓜,等下夫人醒了,姐姐记得翻出来给少夫人吃。”
“你倒是会做。”芒种笑了笑,过去翘头案前整理,瞧见那上头摆着封还未拆开的信,一问知道是平怜刚送来的,等林照醒了看。
“姐姐,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了,不是说素州那边都解决了吗?圣人也召少爷回京了,再拖下去就要过年了。”小寒咕哝道。
这也是芒种所担心的,这连日的暴雪,怎么赶路啊。
“咱们少夫人嫁来也半年过了,只和少爷见了一面,这庆京城里流言蜚语满天飞,都说少爷……”小寒迟疑着,“在淮州养了小的,不愿意回来呢。”
“这话你可信?”芒种瞥眼。
小寒摇摇头,低声道:“少爷对咱们夫人这样的好,我不信。”
“不信就不要乱说,春分日日因为这些闲话和府里的丫头打架,小心让她听到,一巴掌掴在你的脸上,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芒种嗔怪。
小寒嘿嘿一笑:“我可是怕死春分姐姐了。”
说到春分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芒种也笑了,且道:“再往里埋两个地瓜吧,春分也爱吃。”
“哎。”
小寒应了,听到楼梯处有脚步声,抬头看去竟然是林照,忙站起来跑过去扶住她:“夫人您怎么起了?可是奴和芒种姐姐把您吵醒了?”
“这外头的雪压的那树枝咔咔响,我睡不着。”
林照接过热茶抿了一口,见到书案的信,正要拆开来,春分举着扫帚从外头进来,她一大早就在扫桥上的雪,这会儿顺着脖领子冒白气,说道:“夫人,曹管事的来了。”
“你回去换身衣服歇歇,小心着凉。”林照道。
春分应声,她敦实的身子让开,露出曹管事那细长的身影来,鼻梁上的眼镜沾了屋里的热气,唰的变白,摘下来对着林照行礼,林照淡然,像是高高枝头的一捧清雪,伸手道:“曹管事坐吧。”
曹管事不推辞,坐在垫子上,林照又吩咐上茶,顺手将信夹在了书本里,说道:“昨儿的账目我也看了,只是没想到年节的开销这么大。”
曹管事闻言,了然一笑,心说林照果然是武门出来的,没见过这流水般的花销,说道:“少夫人您在这府上是头一次过年,想必不知,老爷体恤待下,每年过年都大把的赏,加之囤粮,送礼啊,和其余百十来样的开销,每年都得小十万两下去呢。”
这么多?
小寒瞪眼。
曹管事察觉到她异样的目光,脸上些许得意。
“这些开销账目,桩桩件件的,难为曹管事从前打理的井井有条。”林照道,“我昨日看了一会儿,真是要头痛呢。”
曹管事是个经不太起吹捧的人,林照这么说,他又笑道:“少夫人这么说真是折煞老奴了,不过都是分内的事罢了。”
“只是……”曹管事说着,又有些做主的意思,“去年雪灾,宫里开源节流,各处官府也是有样学样,咱们府上若是按照从前的样子大操大办,未免太不更事了些,老奴想着,要不今年节省些。”
林照瞥眼,小寒正在用铁钩拨炭,翻出来更红的一面也更热了,便将手放在上头烤着,问道:“您这话怎么说?”
曹管事道:“不说别的,单说这些吃食,往年买来那成山的菜啊肉的,做了那么些,也吃不了多少,到最后烂的丢的不计其数,还有这些下人的赏赐,没人两锭官银,这是多大的赏啊,老奴想着,从这两处节省着也未免不可。”
“吃食倒是可以省一省,只是这赏赐是万万不能马虎。”林照道。
曹管事微微皱眉,又听林照道:“既然是公父下令赏赐,何必从他这处省呢。”想了想,“若是开源节流,倒也不必太过,咱们这样大的府上,也该拿出体面来,毕竟咱们薛家在圣人面前是最得脸的。”
曹管事想着,也点了点头。
“对了,既然都赏了,那就给每个在薛家签了身契的下人做身新衣裳,也好喜庆喜庆。”林照平静道,“至于吃食上头,我再和康妈子商量。”
曹管事听她这么说,连忙否决,探身道:“少夫人,您可知道咱们这南北两府上有多少奴才,大大小小不下三百个,要是每个人都做新衣裳,得花多少银子啊,这事还请少夫人……”
“无妨。就按照我说的办。”
林照的口吻突然变得冰冷而又不可置疑,曹管事一愣,见她道:连姨娘要做祈福发誓,那府上就和她一起冲冲喜,您也不必担心银钱的事情,这次素州的事情,少爷得了圣人的赏,想必是够花的,您若是有时间,就去联系联系大一些的成衣铺子,叫个裁缝来量量,这三百多件衣服,得抓紧赶出来才行。”
三百多件衣服,抓紧赶出来……
若不是林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