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落了,夕阳在天空长流成一条红河,马车终于停下,林照落地,瞧着那不见尽头的红漆院墙,这里似乎是后门,门钉也是王府的规格,周围的街巷很是清静,回头看董叔。
董叔解释道:“这里是西院的后门,北边乱着呢,也不让人随意进出,王妃听说您来,先给安排了院子,今日晚了,明日再去拜见,让您好生歇歇,等下让二公子来和您说话,还叫您不必拘束。”
林照点了点头。
董叔叫门,有护院来开了,请林照进去,她跟在董叔的身后,这怀王府要比薛府大得多,一路穿廊过院不知拐了几处,林照不曾左顾右盼,偶见亭台楼阁,极其雅致,也多是京城没见过的巧妙。可见怀王性情。
终于到了一处,董叔说道:“少夫人您瞧,就是这里了,还未分拨丫头来伺候,我们王爷不喜府上人多,想必明日王妃就会安排,不过里面都收拾整洁了,您安心入住就是。”又对春分和平怜道,“你们好生伺候夫人,我去前头传话,一应吃食也会有人送来的。”
林照微微蹙眉,叫住他道:“叔叔,我夫君……”
“夫人别急。”董叔很有规矩道,“不是和您说了吗,王妃到时候会让二公子来和您说话,这里头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清楚。”
林照微微颔首。
平怜看着那院落门口的匾额,说道:“听雨阁。”
林照无心这些,从庆京来淮州这一路,虽不是心如烹油,但也隐有担心,进去厅中坐下,瞧着院里的一草一木,轻轻攥了下拳头。
薛道必定受罚了。
也不知道这人伤成了什么样,刺杀这样的黑锅扣在头上,只怕也被打到半死了,又被关押着不见天日,自己来了,也不得见王爷和王妃,单单安排在了这不见人影的地方,难不成是想避开自己的求情?
春分站在旁边,见林照脸上的忧色,低声道:“夫人别急,明日问过王妃就知道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平怜也道:“夫人今日好好休息了吧。”
“不必。”
林照垂眸:“还要等二公子来说话呢。”
正说着,院子里有人进来,春分赶紧叫林照,她微抬头,视线内只瞧见一双黑皮描金的长靴走来,林照神色一凛,想必这就是怀王次子了,立刻起身,上前行礼道:“妾身见过二公子,不知我夫君现在人在何处,烦请公子告……”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的平怜大松了口气,一下子扑过去,跪在来人的身前,又高兴又更咽的喊道:“哎呦喂我的天爷!大少爷!原来您没事啊!”
林照闻言,浑然怔住。
春分也呆愣的眨了眨眼,搥了一下林照:“夫……夫人。”
林照这才僵硬的抬起头
俊逸潇洒,似盘山的浮云,风流不作,如山涧的清河,高士绰然,举手投足间尽是清新脱俗之态。
他今着一袭藏蓝色长袍,杀的体量纤颀,宽背细腰,束高银冠,横黑金钗,配蛇鳞匕,一张脸皮生的比女子还瓷白三分,剑眉浓扬,眸如盅内黑棋,灵晰透稳,又含着极温柔的笑。
只是挽着袖子的手里拿了个鹅蛋,和这人的一表人才有些格格不入。
“明微,你的夫君。”
薛道温和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照极慢的抿了下嘴唇。
这就是前世作恶多端,视人命为草芥的暴臣?
这就是那个还俗入仕的和尚?
为何如此温文尔雅,飘逸宁人。
林照感受到一股麻意从指尖传上耳根,这还是婚前婚后第一次见到他,眼神一时躲闪,心里砰砰直跳,不是娇羞,纯粹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夫妻之间该说什么。
该说什么啊。
“你……拿个鹅蛋做什么?”
林照的脑子有些直,下意识道。
春分看着都着急,夫人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一张嘴,得了理,饶是十个男人都说不过她一个,怎么见了少爷,连一句寻常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烙饼的常旺家的还真没说错,大少爷果然是好模样,她还替林照担心了好久,生怕薛道是个矮矬子。
薛道递了递,说道:“这是在二公子院落的鹅架子下头掏的,我挑了一个大个儿的拿来,你瞧瞧,这鹅蛋是不是好大,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
林照打量着,认真道:“是好大。”
平怜站起来,在旁边偷笑,招手叫春分出去,这丫头也识趣儿,却被薛道叫住,将鹅蛋扔过去,说道:“赶了这么久的路,怕是饿了,门口有丫鬟,叫人传饭进来,我和夫人在屋里吃,你们抬进来便走吧。”
“哎!”
平怜忙应了,和春分说笑着出去。
林照看了一下薛道,慌间乱又别开,薛道轻笑,甚是自如的拉过林照的手往里屋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明微,这几日累坏了吧。”
林照低着头:“还好。”
“手怎么这么凉。”
“……不知道。”
“你怕我?”
“……没。”
里屋的小阁里清凉异常,窗外的院落里原是有处垂溪,她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