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用过昼食,林父留了林照一人在堂屋说话,对于她如今越来越懂事的样子,林父甚是满意,还特地让晨哥儿拿出自己收藏了许久不舍得喝的茶来给她煮了,听着那小炉咕噜噜的响动,林照犹自出神。
“你嫁过去也快三个月了。”林父摸着椅子,“为父还有些不习惯呢,你在婆家如何,公父和婆母可曾刁难你?”
“公父和婆母都是性情爽朗之人,不曾为难我。”
林照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愁困,林父察觉,她无奈道:“是母亲,父亲可曾去看了,母亲痛得厉害,还是要请御医来瞧瞧。”
原是这事,林父稍微往后仰了仰身子,不是他不请,是唐氏讳疾忌医,这才道:“你也该劝劝你母亲才是。”
“母亲的性子父亲最是清楚的。”林照说着,眼睛泛泪,伸手不忍的用帕子拭去,“便是她不愿意,也要逼着她看,总不能耽搁了,况且母亲说这是老毛病了,不怕病,就怕拖。”
“老毛病?”
林父略微诧异,看来唐氏的确不曾言语,林照便点了点头。
“难为母亲,病中还要忧虑。”
林照又道。
“怎么?”林父问。
林照摇了摇头,林父哎呀一声:“你有什么就和为父说,可是你母亲遇上了什么难事,是不是你舅舅那边有什么事?”
林照这才道:“母亲说,如今咱们林家攀上了薛家,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父亲呢,薛家虽然是当朝新贵,但当年扶持圣人登基一手揽功,也是得罪了不少人的,不过薛家炙手可热,又有圣人维护,那些人不敢对付薛家,只怕要拿父亲开刀做法。”
林照洋洋洒洒的说完,林父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当时林长宜和他说了御选的好处,却没有告知他这其中的趋避利害,如今被林照点破,立刻冷汗直流,悔之晚矣,连连拍自己的脑门,正是这个道理。
他被最近朝中的曲意逢迎冲昏了头脑,可恨。
“那你……”林父迟疑。
“女儿如何能当面驳父亲的话。”林照委屈道。“况且,这也只是母亲妇人家的揣测而已,倘若那些人顾忌着薛家,也未必会对父亲如何,父亲且宽心就是。”
林父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心里高悬着,想了想:“你大姐若是真能得中后妃……算了。”摆了摆手,“你才嫁过去不久,三天两头的回娘家会被婆母说嘴的,为父也不虚留你,趁早套了车马回去吧,至于过继的事情,让你二哥带着长宜尽快回孟州老家一趟,由族中耆老做主,过继了就是。”
“好。”
林照答应了,临出门的时候,林父道:“明微啊,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为父不白疼你。”
林照回头,行礼离开。
本想去里屋再瞧一眼唐氏,却在门口看到了踌躇不前的谢姨娘,那人瞧见林照,忙迎上去说道:“明微……夫人她……”
“姨娘若想进去,着檀香通禀一声就是了。”林照说。
“算了吧,夫人现在身体抱恙,我不便打扰,只是想问问如何了。”谢姨娘盯着林照,也不躲避视线,看来心里的担忧不像是假的。
林照瞳孔微颤,摇了摇头,再次垂下泪来。
谢姨娘立刻慌乱,握住她的手:“明微,夫人到底如何了?”
林照像是再也憋不住一般,更咽道:“母亲生了好大的气,上午我去看的时候还被骂了一通,现下正睡着,姨娘还是不要进去了。”
谢姨娘吓得手立时凉了,连着声音都在发抖,反应过来,拉着林照问道:“明微,是不是因为长宜过继的事?”
林照避而不谈,却是变相坐实了谢姨娘的猜测,她懊恼不已:“我就说这件事情不行,原是把夫人都给气病了,这丫头那日出门去,也不知道听谁说了什么,回来就去找老爷说了这事儿,天杀的,到底是谁出的主意,长宜她是个庶女啊,怎么能去参加御选呢,还妄想过继嫡出,实在是太冒犯夫人了。”
“大姐若能参加御选也是好事。”林照越说越委屈。
这倒是更让谢姨娘心头不安,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恨不得照着自己的脸来上几巴掌,对着林照道:“好孩子,知道这事委屈夫人,也委屈你了,都是姨娘不好,没能管住你大姐,叫她被猪油糊了心。”
“这事不怪大姐。”林照低声道,“大姐的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
谢姨娘连连叹气。
“阿娘,二妹。”
身后传来林长宜的声音,两人回头,瞧见她似笑非笑,问道:“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
林照拭去泪水,转悲为喜道:“在说大姐要去参加御选的事情呢。”上前亲昵的拉住林长宜的手,“我想着大姐若能得偿所愿,也不负筹谋了。”
不负筹谋?
这话怎么听着如此别扭。
林长宜稍微敛了笑意,看了一眼谢姨娘,便大抵知道怎么回事,拉过她来在自己身后,面对着林照道:“二妹是当真替我高兴呢。”
“大姐若能一朝扬眉,我这个做二妹的当然高兴了。”林照道,“日后若有席面,大姐也可以和我一起出席,哦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