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傅寄春照常来伺候林照更衣洗漱,自从徐引欢走后,她每早都来,日日不落,久而久之林照也习惯了。
那人瞧着手捧痰盂的她,平静的说道:“你这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等下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傅寄春一愣,应声道:“是。”
“我等下要回娘家一趟,你也可出门逛逛,无妨。”
林照坐在妆镜前,芒种轻轻捞起她的头发,瞥眼傅寄春,那人这才轻手利脚的下楼去,她附在林照的耳边,小声道:“夫人,奴昨晚去看了,浓雾就在思阁的外头守着,守了一夜,至于凌然居那头早早就熄灯了,一直没动静。”
林照斜睨着她。
芒种继而道:“不知道程晏山在不在屋里,奴怕被瞧见,就先回来了。”
“你说这些做什么。”
“夫人,奴最知道你的心思了,别在这里装相了,您什么不知道。”
林照拿着珠子在耳旁比划两下,芒种在镜中瞧见她那不甚在意的表情,有些迟疑着再次发问:“夫人您不管管?”
“我一个新媳妇儿怎么管这龌龊事。”
林照提着裙子站起身来,在芒种更加不解的眼神中下楼去,她紧随其后,想要问个明白,既然如此,林照当初为何要把程晏山招进来,这不是引狼入室,一手促成了这两人的偷情苟且吗?
可一楼有其余丫鬟在,芒种只得作罢,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回禀了东君台那边,去角门处,却发现没有车轿等候。
“怎么回事?你没和升哥儿说吗?”林照问。
芒种称自己嘱咐了,平怜脸色铁青,叫门子去叫升哥儿,这人专管府中的出行车轿,见了人,这都日上三竿了,才醒,扯着衣服来见林照。
她转过身去,面容冷淡。
平怜瞧见,气不打一处来,直截了当的说道:“夫人昨日特地让人嘱咐今早要套车,你想什么呢?”
“夫人来人说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府里一共的车轿全都指派出去了,我管着的车轿不光咱们北府用,南府二老爷那头的也要用。”升哥儿对于平怜的火冒三丈也不放在心上,“就算您是少夫人,凡事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才是,我想想……”升哥儿翻着眼珠子,“二少爷快回来了,夫人不急的话,稍微等等也不妨事,您说呢。”
瞧着他这副油嘴滑舌又推脱备懒的样子,林照不屑浪费时间,叫平怜去街头铺子雇了辆马车,随后赶去林府。
看着那马车扬长而去,蹲在门口的门子搓手笑道:“我说升哥儿,你这主意可真正啊,连少夫人用车你都敢搪塞,这要是让少爷知道了,他对少夫人那么好,不得扒了你的皮才是。”
“少爷现下在淮州,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那世子得了急症,都这么久了还不见好转,也不是长久之相了。”升哥儿从口袋里掏出把瓜子来,态度懒散的嗑着,“再者说了,这北府里头到底也是连姨娘当家,少夫人就算身份尊贵,可手上没权,也人微言轻,你得知道,到底谁才是这北府的话事人。”
门子抬头:“可是连姨娘现在不是大着肚子呢吗?”
“郎中来瞧了,看孕象保不齐是男胎。”升哥儿说道,“你得明白,这有孕不是累赘,而是助益,连姨娘这是如虎添翼,你啊,来这府上做事,眼睛却长在脚后跟上,你得看的明白才行,要不然啊,你就一辈子看大门吧。”
“这么说,哥儿是故意的?”门子笑道。
升哥儿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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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指派出去了,奴看就是成心的。”
马车里,芒种不满的扯着帕子,仿佛手里攥着的是升哥儿一样,恨不得把这个人大卸八块一样:“什么人啊,就是夫人从前在府上当姑娘的时候,也没受过这窝囊气,堂堂的少夫人出行居然没有马车,气死我了。”
赶马的平怜听到芒种的话,立刻附和道:“等今晚回来的,我非要好好收拾那臭小子一顿。”
芒种冷哼。
林照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只觉得好笑,问道:“这个刘升是什么来头?”
“哪有什么来头。”
平怜扯着马缰,半回头道:“夫人这话可真是抬举他了,不过从小在府上做事,早年赶车赶得稳,加之会巴结人,在连姨娘的面前得了脸,这才管了府上的出行车轿一事。”又道,“夫人还不知道,咱这薛府上的事务分了七对镶银对牌,都在连姨娘的手上掐着呢,咱们老夫人是一概不管,不论是车马调度,还是厨房采买,牙所买人,或者是这府中的一草一木,都归她管。”
“这么说,老夫人还真是个甩手掌柜。”芒种道。
“少爷自小多病,还没好的时候,可是把老夫人的心都熬碎了,等少爷病好了后,便不管事了,老爷索性将府内事务全都交给了连姨娘,她一手抓。”
“看这样也没管出个一二三来。”芒种抱怨。
林照垂眸自己的指尖,如水葱一般娇嫩,想起从前母亲就说过,这宅院里的事情不比朝堂上的事少,如今薛府上乱成这样,也并非是连姨娘无能,或许是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