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依旧弥漫着薄薄的水气。
这应当,是一个很普通的雨后清晨。
若是和每天一样,家家户户都会在雨雾之开门,男人谋取生计,女人打扫庭院。孩童上学去,老人坐街前。
可今日,长街人影疏离。
但不知从何而来的鼎沸人声,忽然传来,那声音震得雨后的水气,无风自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水气,清晨的阳光便炙热无比。
照在疏离的长街,留下屋的阴影。照在午门之外,与那喧天的呼喊,交相而应。
似乎,京城的人,都在这。
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无论贩夫走卒,无论是读书的士子,无论是贵族子弟,无论贫家少年。
砰砰两声炮响之后,一辆囚车缓缓开来。囚车之,一披头散发之人恐惧的蜷缩在囚车一角。
囚车前的官差,大声朗读着死囚的罪状。
“原翰林侍讲学士张信,深受君恩为本科主考之一。却罔顾圣恩,不以国家为重,私其乡人,以一己私欲黜落北方士子,纵使无一人上榜!”
“皇上仁德,许其开卷重阅,然其仍丧心病狂,为遮掩私心,蛊惑同僚串通上下,陋卷进呈与陛下。并言北方士子言语犯忌,理不通。”
“其心可诛,其罪当斩!奉圣谕,腰斩犯官张信!”
差官衙役们的声音响彻长街,人群看向张信的眼神越发憎恶。
忽然,一士子在人群暴动,手吃了半个包子,直接扔进了囚车之。
“狗官!”
随即,人群炸开锅一样,手里的东西不住的往囚车砸着,落雨一样。
张信在囚车蜷缩,双手紧紧的护着脑袋,嘴里发出呜咽的痛哭和嘶吼。
“狗官!”
又是一声怒吼,囚车所过之处,街边的酒肆二楼,无数腌臜之物当头落下,正好淋了张信一身。
腥臭之,张信抬头,正好看见二楼的士子们对他破口大骂。
“狂悖小人,尔也算是读书人!”
“天下竟然出了你这等无德无品的败类!”
“呸!我等羞于与你同乡!”
“他们,他们为什么要骂我?”
囚车的张信,看着那些士子的脸,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百姓们打他骂他,他无所谓,老百姓么,最爱看当官的倒霉。
北方的士子们打他骂他,他知道是应有之事。
可楼上这些江南士子,为何也对他唾骂?
他,死到临头都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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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了重了!”
另一家茶楼的雅间之,看着囚车的张信,新科北榜状元韩克忠摇头道,“腰斩太重了!”
“韩大哥倒是烂好人!”和他形影不离的姜宏业笑道,“据说,一开始太上皇给定的是凌迟,是皇上仁德,改为了腰斩!”
“重了重了!”韩克忠依旧叹息道,“三尺白绫即可,腰斩之刑,太过酷烈,违背天和!”
一旁一直笑看着的刘念恩开口道,“不重不重!”说着,他难得的叹口气,笑道,“这张学士,落了袒护南人的罪名,无论南北都容不得他。”
“北人恨不得生啖其肉。”(dan)
“南人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姜宏业十分不解,“南方士子为何恨他?”
“千古笑柄!”刘念恩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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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长街之上,面若死灰烂泥一样的张信,被人扯到了刑台之上。
整个人趴在长条的木墩上,手脚之上都被铁索紧扣。
“张学士,小人送您上路!”侩子手庄老三先是恭敬的行礼,然后端过一碗酒,“您用一口!”
张信的眼,没有任何神色,只有麻木,行尸走肉一样点点头。
庄老三把酒送到张信的嘴边,后者浅浅的饮了一口。
随后,庄老三再换一碗酒,大口喝下。
噗,酒水从口变成雾,全部喷在一人宽的铡刀上。
“您老还有话说吗?”庄老三再次问。
张信的面上,终于有了些神色,看看台下都眼睁睁盼着他被腰斩的人,忽然凄苦一笑。
“四十年来家国梦,身败名裂却成空。”
“达官显贵终是影,不如笑隐山林!”
然后,他绝望的闭上眼睛。
“送张学士上路!”
庄老三仰天长啸,双臂肌肉乍起,手铡刀对准张信的股部。
“呀!”
咔嚓,铡刀响。
“啊!”人群惊。
“苍天!”张信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身体斩成两截,没有想象那样内脏从腰腹之露出来,而是在瀑布一样的鲜血,他的上身依旧完好无损。
木墩上的身体已经变成两截,上半身疯狂的扭曲,下半身微微颤动。
这,真真的生不如死。
刽子手没有一刀毙命,铡去他半边身子,是要他自己活活痛死。
随后,有刽子手解开张信手上的铁索。
那半具身体开始在刑台上扭曲翻滚,口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看热闹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