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夜冬风来,梅花盛开雪满怀。
与前几日那浅浅的白雪不同,这次的雪纷纷落落寸寸堆叠,直教枝头挂不住。
雪大,寒大。
东宫景仁殿外,王耻指挥着几个宫人,轻手轻脚的抬着几个银丝罩炭盆,送往殿,生怕弄出声响,打扰了里面皇太孙和臣子议事。
其实皇太孙的宫里是有地暖的,只是皇太孙生性怕冷。
朱允熥也不是怕冷,他怕的是南方的冷,那种如影随形穿多少都挡不住的寒气,让人情不自禁的打哆嗦。
“武学的事,筹备得如何?校址清理出来没有?”
此时朱允熥召见的五军都督府的武臣们,没有在正殿议事,而是在相对较小的寝殿之。
臣子,徐辉祖起身道,“殿下,校址,演武场等已经整备完毕,军马器械等也已经就位,就是教授的先生.............”
说着,他有些尴尬的笑笑,“教授的先生如何选定,还要殿下钦点!”
不经意间,朱允熥在徐辉祖的头上,看到几丝白发。这些日子他徐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秋天时那些二代闹事砸的青楼,说是他徐家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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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最后查明是他弟弟徐增寿家的管事,打着主子的名头在外面敛财。但徐家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老爷子看在已故山王的面上,看在徐增寿是他亲自赐命的份上,少不得一番处置。
不过饶是如此,也削了徐增寿世袭指挥使的官职,让他在家闭门思过。
其实,此事若发生在朱允熥正为东宫初期,他定然狠狠的给徐家上上眼药,毕竟那徐增寿可是历史上有名的二五仔。
但此时他地位稳如泰山,徐辉祖在东宫尽心任事,再者考虑到老爷子对徐达家的偏爱,所以也就轻轻放下了。
“孤还记得上次寿辰时,你送了孤一本故山王一生征战所整理出来的用兵心得。”朱允熥紧了下身上的狐狸皮斗篷,笑道,“当时孤就说,往后开武学,这些东西用以教授大明的军后辈!”
“你既是徐家的嫡子,又在军历练了这些年,武学教授的职位,许你一个!”朱允熥沉吟着继续说道,“其他教授先生嘛,就从诸位老将挑选,他们都打了一辈子仗了,想必也略有心得!”
话音落下,殿武臣们互相看了一眼。
徐辉祖又沉吟着说道,“殿下,这个........老帅们打仗的本事自然是一等一的。可是教课嘛..............您也知道老帅们生性,放浪形骸,那个.............”
“哈哈,你是怕他们在课堂上抄刀子骂娘?”朱允熥大笑道,“无妨,武学吗?学的就是男儿本色,学的就是男儿的血性。武学不是国子监,也不是官学,可不是培养君子的地方。”
“一开始孤也有顾虑,那些老帅大字不识得一个,动辄就要掏刀子捅死谁,怎么教学生。但后来孤想了想,教学生总比带兵容易。军那些掉脑袋都不吭气的悍卒他们都能带,一些生员有什么教不了的!”
说着,朱允熥再看看殿的武臣们。
“宋国公!”
老迈的冯胜欠身行礼,“老臣在!”
“你是老臣了,这武学的总教习一位,你担着吧!你是开国的老臣,威望甚深,交你管理武学,孤放心!”
冯胜明显有些意外,他虽然是开国公之一,南征北战功劳匪浅。但这些年,韬光养晦不大爱管事了。
也不是不爱管,所谓人老成精。他是亲眼见过其他开国几公,是如何惨死的,所以这些年战战兢兢的,生怕招了皇帝忌讳。皇帝也明白他的心,给了一大堆虚衔,任其荣养。
可现在,皇太孙忽然点了他一个差事,让他大出所料。
“这..........殿下,臣老迈不堪重压,再者这武学之人乃都是天子门生,臣何德何能.............”
“老公爷太过自谦了!”朱允熥笑着接话,“武学是为大明培养将才,你是百战老将,虽老但有余力,就不必推辞了。”
说着,又看看众人,“方才宋国公说,武学生员都是天子门生,这话没错。武学如禁军,直接听从皇爷爷调度差遣,旁人不得插手!”
“喏!”武臣们用军礼回应。
这时,曹国公李景隆笑道,“殿下,既是为大明选将才,又是皇爷和您亲惯的,臣以为武学这个名,是不是有些不够气派?”
“依你之见呢?”朱允熥端起热茶笑道。
李景隆想想,“武学,取天下尚武男儿,为天子门生,翌日都是大明虎贲的流砥柱。大明有国子监,不若这武学就叫国武监!”
话音一落,武人们的眼神都炙热起来。
别看现在大明武人在朝堂上,地位不逊于臣,甚至隐隐高了一头。可是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贵武贱。朝堂上武人勋贵压着官,但是除却这些勋贵之外,大明的武人们,多在官面前抬不起头来。
官都出身良家,寒窗苦读十余年也未必登科。一旦选,是光宗耀祖鱼跃龙门。整个国家,乃至整个民族,对于状元曲星,举人老爷等都有着莫名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