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的人?”张见山淡淡微笑看着苏怜。
苏怜心里一惊:完了,他又笑了。支支吾吾道:“我是说……我们的人……”
小九一听苏娘子要去告官,吓了一大跳。
“苏娘子,我、我无碍的,这是还是算了吧,告官……告官万万不可啊!”
苏怜正色道:“小九,世上的事,最最可恶的就是算了这两个字。今日受欺负,你算了;明日他人骑到你头上,也算了。时日一久,志气消磨,可就真的成了奴才了!”
小九呆呆看着苏娘子,不明白一个女子为何有如此大的气魄。他身为男子,难道竟不如一个娘子吗?
“好!我去告官!定要让那王赖巴血债血偿!”小九怒目道。
苏怜笑了,柔声道:“血债血偿倒也不必,至少要他赔出我的货款和你的医药费来,还要他当着全城父老的面,给你道歉。”
“好!让王赖巴下跪道歉!”小九昂头道,只一瞬间,气势又瘪了下去,“可是,苏娘子,我没打过官司,这官司好打么?”
“怎么不好打?”苏怜笑道,“你是平头百姓,他也是平头百姓,又不是什么权贵,官府会帮理的。”
“我听说,打官司要写状纸,我不识字,不会写啊!”小九挠头道。
苏怜拍拍胸脯:“我会,我帮你写。”
“苏娘子还会写状纸?”小九惊诧道。苏娘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又高大了几丈,已经恍如神人了。
苏怜笑道:“这有何难?不就是写清楚前因后果吗?”
苏怜又宽慰了小九几句,当下约定次日便去官府告状。张见山见天色已晚,留小九一同吃了晚饭,然后让他到隔壁旧屋借宿一晚。
小九一走,张见山便笑问道:“怜儿倒是说清楚,谁是怜儿的人?”
苏怜就知道,这厮人后肯定要算账的,眨巴着眼睛撒娇卖萌道:“怜儿没有别人,只有见山哥哥。”
“怜儿是不是说反了?”张见山淡淡一笑。
苏怜一看到这笑就头皮发麻,忙不迭点头道:“说反了说反了,怜儿是见山哥哥的人。”
他似乎终于满意了,唇角难以察觉地微微一勾,随即肃然道:“罚你给我烧水铺床,以正夫纲。”
苏怜心中呜呼哀哉,但还是乖乖去给张见山烧洗澡水,趁着他洗澡,又去给他铺床、烧暖炕。
她还没替他收拾好,这厮便回来了。见她还在他房中逗留,他似乎也微微一惊,随即别开了目光,去找揩头发的巾子。
他穿着白色棉布里衣,轻薄地将贴未贴,显出些似有似无的肌肉线条来。头发还湿着,披在肩上把衣服都打湿了。刚沐浴过,他身上散出些许熟悉的气味,暖暖的、香香的。苏怜恍然想起,这是她做的桂花皂的气味。
他和她,现在倒算得上是“气味相投”了。
苏怜见他似乎找不到巾子,便从衣柜里寻出一块干净的递给他。
他接了过去,便转身擦拭起头发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他的耳朵红了。
苏怜对着张见山的背影道:“床已经铺好了,见山哥哥早些休息,怜儿出去了。”
“怜儿。”苏怜抬脚正要出门,张见山却急忙转身拦住了她。
她茫然看着他:“见山哥哥还有吩咐?”
拦在她面前的那只手滑下去,顺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热切而温柔。
苏怜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更加迷惑地看着他。
他喉结微微滑动,那带着些许炙热的目光,瞬间又变得温然平和。
“怜儿真要去打官司么?”
原来是这事。苏怜放下心来,顽皮一笑:“是啊!”
他无奈,温言道:“打官司哪里是什么好玩的事,你如此高兴做什么?”
苏怜道:“见山哥哥,怜儿打这官司,可不只是为了替小九出气。”
“那又是为了什么?”张见山就知道,小娘子的目的岂是出气那么单纯。
苏怜道:“还不是为了打响我们卿桂坊的名号。”
“卿桂坊?”
“唔,就是我给咱们家商号想的名号。”苏怜笑道,“之前满城的货郎都替咱们销售了桂花皂,如今城中无人不晓张家村的桂花皂,只是还不晓得是咱们家做的。若是这次借着打官司的名头,能为咱们的卿桂坊桂花皂正名,便可广而告之,桂花皂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别人哪怕是想模仿,也难以超越了。”
苏怜做一件事,绝不仅有一个目的。替小九打官司,一来可以出气,二来彻底收服心腹,三来可以做个大大的免费广告。本来女状师就凤毛麟角,若是她亲自出马打赢了官司,清河县上上下下便会传遍苏娘子和她的卿桂坊,岂不是比通街拉条幅、贴告示来得更便宜?
张见山无奈笑了:“你啊……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打官司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到时输了官司,可别回家找我哭。”
苏怜想起上次自己在苏家棋漏一着,最后靠着相公粘补才勉强过关,这次绝对不能输了。
她负气道:“见山哥哥放心,这次怜儿一定思虑周全,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了。”
她说完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