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一早起来,但觉眼睛睁不开。想着今日娘亲来了,总不好还像往日那样睡懒觉。
昨天娘亲竟然让她给夫君打洗脚水,伺候夫君擦脸。真不知道她是来看望女儿,还是来监督女儿的。
张见山也醒得早,见娘子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怜惜道:“怜儿昨晚睡得迟,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同岳母大人说说。”
苏怜晃晃悠悠起来,在床边用脚丫子摸索到鞋子,穿进去,半闭着眼睛说:“你说也无用,我娘只会怪我不懂规矩,不贤惠。”
这丫头总是既让人心疼又惹人发笑。张见山见她起来了,便也跟着起身。
苏怜洗漱完毕,又换了干净衣裳,便去厨房准备早饭。
一进厨房,竟然见到娘亲已经在操持了。苏怜抱歉道:“娘,我起得迟了。”
李氏正在备饭,看见女儿走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活计,揩干手笑吟吟走过来。
“怜儿昨夜歇息得好么还心悸吗”
“昨夜睡得好,没有再心悸。娘亲一来,女儿的病便不治而愈了。”
李氏走近了,忽然大惊失色,捧着苏怜的脸道:“哎呀,怜儿,你怎么这么憔悴”
“诶我憔悴么”苏怜懵懵懂懂。
李氏心疼道:“你看看你这黑眼圈。唉!这个见山也真是,不知道心疼人!”
“可不是么。”苏怜愤愤然道。
昨夜先是让她睡地上,然后又拉着她聊了半宿,害她晚睡早起,这会儿头还晕着。
李氏拉着苏怜,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捧着苏怜的手心疼道:“这山里的农户,惯是只会用蛮力,哪里懂得怜香惜玉。他……是不是不让你睡”
苏怜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又想,娘亲怎么知道他拉着自己夜聊的事
李氏叹了一口气:“你身子骨柔弱,哪里经得起这样蛮干做娘子的,得劝着夫君,让他节制着些。”
“唔。”苏怜敷衍地应和着。
“你嫁过来这些日子还没身子,想是他着急了。可就算再着急,如此蛮干也没有用。把你身子骨弄坏了,往后更难怀了。”李氏嗟叹连连。
苏怜愣住了,娘亲在说什么该不会是……那方面
“娘亲,您在说什么呀!”苏怜回过味来,支支吾吾解释道,“见山哥哥他……没有……”
“你别替他遮掩了!我看他那身板,就不是一个轻易能喂饱的!”李氏道。
“不是……娘……您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男人是什么样,我还不比你清楚”李氏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小木盒子来。
苏怜一见到这一类小木盒子,登时一个头变作两个大。
李氏边打开盒子边说:“这女子受孕,也是一门学问,须得二人配合着来。越是猛冲猛打,反而越不受用。你出阁太匆忙,娘亲一直没有机会与你细说,也不是你的错。为今之计只有重头学了,你看看这几个……”
苏怜将脸别到一边,不看那些小人。
“怜儿,听娘的,女人都要过这一关。如今你们日子过得好了,你却膝下无子,你就不怕哪天这些都变成别人的”
“怎么会呢”苏怜转过脸看着娘亲,正要与她讲道理,李氏又将小人递到她眼皮子底下。
“你看,比如这个就比较容易,要轻一点、缓一点……”说着说着,她还运动手中的小人,比划出节奏和姿势来。
“娘,别说了……”苏怜捂着脸,听着李氏絮絮叨叨,尴尬得都快哭了。
张见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一早上开始,娘子就生着他的气。一整日下来,也没同他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他心里装着别的事,也没有太过在意。
张见山坐在房内,门窗紧闭。
束玮早上送来了京城邸报,他一边看着,一边紧握手中一支木钗那钗子是前些日子找工匠订制的,今日才送来。
京城不太平。去年冬天,皇帝就病着,大臣们担心他老人家忽然龙驭上宾,连太子都没定下,到时京城必然是一片腥风血雨。
自从十八年前废黜太子,太子之位就一直悬空着。皇帝一共有九个儿子,除了被废黜后来薨逝于禁苑的前太子、早夭的四子和六子,还有六位皇子。
十八年来,六位皇子你争我夺,真是好戏连台。皇帝高居于龙椅之上,玩弄帝王心术,将几位皇子耍得团团转。
可惜花开有尽时,皇帝也老了。如果再不定下皇太子,待他身后,几位皇子必定自相残杀。
目前来看,最有实力的是二皇子,最得宠的是八皇子,两位皇子各占据一方阵营,只有年纪最小的九皇子谁也不站,看似早早放弃了皇位之争。
过了年,皇帝的身体又有些好转,竟然提意要亲自去主持祭天和耕耤礼。大臣们极力劝阻,甚至有以死相逼的,要求他指定一位皇子代行祭天礼。
谁都知道,这位被指定去祭天的皇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太子。
束玮送来的邸报上有一句话:钦定皇二子祺瑧代皇帝祭天耕耤。
张见山紧紧捏着手中的簪子,差点就将它折断了。他回过神来,看着那簪子。
那是一支通体幽黑的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