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家的情急,狠拍了一下娃的后脑勺:“瞎说什么呢!”说罢急急忙忙拉扯着小孩走了。那孩子边走边骂骂咧咧的,还回头朝苏怜做鬼脸。
“姐姐,破鞋是什么?”阿吉仰起脸,眼睛里一片清明。
苏怜面无表情:“骂人的话。”
“是骂姐姐么?”阿吉问。
“可不咋地。”苏怜转身继续往前走。
阿吉赶上来:“姐姐不生气么?”
“有啥好生气?被人骂两句而已,只要不往心里去,就一点损失也没有,旁人还白费了口水。”苏怜笑着说。
笑话,她还怕被人骂?前一世那些嫉妒她才干的同事、竞争对手,哪个不是对她恨得牙痒痒的。她惯于用业绩打对手的脸,在对手的咒骂声中茁壮成长。
来到河边,只见岸边三三两两聚集了浣洗衣物的妇女。苏怜迎上去,笑盈盈道:“各位婶子好,初来乍到,奴是见山哥哥家的新妇。”
那群妇女抬起脸来看着她,只有两三个朝她点了点头,别的几个转头过去大声地窃窃私语。
“见山兄弟抬回来的破鞋,居然醒了!”
“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呢!”
“死了倒干净。见山兄弟也是,这么不干净的女人抬回来作甚,不如淹死干净!”
“就是,把脏东西抬回来坏了咱们张家村的风水!”
阿吉蹲在岸边捡小石头,似乎啥都没听见。苏怜讨了个没趣,抱着盆子到较远处蹲下来洗衣服。
河水寒冷,透了水的粗布衣物硬得像石头一般。苏怜怀念上一世家里的全自动洗衣机、烘干机,还有柔软的真丝衣物。
这原主的手也是如春葱一般,只右手指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看起来像是执笔留下来的茧。浣洗了几件衣物,手便冻得发红,生生地疼了起来。
她自己是出身寒门,小时候家里穷,多亏了九年义务教育才有书念,家务事一件也没少干。后来出国读研,还要勤工俭学刷盘子。再加上爱好运动,身体素质不错。没想到这一世赶上这位小县城教书匠二小姐的身子,比她这个海归硕士、金融高管还娇气。
苏怜不由得皱起眉头。
“欸,你们看看她那腰,一看就是个狐狸精,小心自己家男人,别被小狐狸精勾了去。”
妇女们的窃窃私语恰到好处地飘进苏怜的耳朵里。
苏怜偏过头看向她们,盈盈笑道:“婶子过奖了,怜儿哪里就好看到如此地步了?”
“呸,脸皮够厚的!”一个妇女啐道。
“走吧,别理这个脏东西。”妇女们拧干衣物,三三两两结伴走了。
天快黑了,苏怜站起身来拧衣服,无奈手上力气太小,怎么也拧不干。这么一大盆湿了水的衣物抱回去,到了家怕是会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实在没法子,苏怜准备抱着湿衣服回家去,一转身却见到张见山朝她走来。
“天快黑了,你们还没回去,我来看看。”张见山瞥见那一盆子湿衣服,心下边明了。
他接过盆子,一件一件衣服拧干,然后抱上木盆往回走。
一言不发的。苏怜心道,一个汉子年纪轻轻死了老婆,留下个小崽子,他又当爹又当妈的属实不易。
阿吉见他爹来了,把手里的石子一扔,蹦跳着赶上去跟他爹并排走。
“爹爹,破鞋是什么?”小孩子童言无忌。
张见山脚下不觉一顿。
“阿吉别胡说!”张见山低声训斥道。
阿吉被爹爹训斥了,心下不悦,撅着嘴说:“婶婶们都说姐姐是破鞋,姐姐说那是骂人的话!”
张见山回头,难堪地看了苏怜一眼,又低下头对幼子说:“都是些没来由的胡话,你不可跟着胡说。”
这男人也真可怜,死了老婆当爹又当妈,娶个新妇还被人背后指指戳戳。
苏怜赶上去,跟他们并排一道走。
张见山一脸凛然,闭口不言。
“怜儿没有。”苏怜小声说。
她还是要点脸的。何况这个年代女人的名声比命还重要,这不只是亏了虚名,而是实质性伤害了。
苏怜心想,必须想点法子,把好名声赚回来。不然的话,就算她自己想得开,合伙人和小崽子也会莫名受委屈。
“那是自然。”张见山应道。
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苏怜表面上不计较,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