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向阿宝,从那双怯弱惊恐的眸子中,余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双淡漠到极致的眼睛,仿佛是天地的化身一般无情,是春雨晴明、天地晦暗等诸多权柄的执掌者,无时无刻都在散发出一种威压。
但余禄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他努力让自己回想起往日里和李绣娥的恩爱痴缠,在床第间的欢好情趣,可他发现这些活色生香的美艳场景竟然只能勾起他纯粹的欲望,却丝毫不能勾起他的情绪。
我...这是怎么了?
余禄害怕了,过去自己虽不算是嫉恶如仇的大好人,可当见到不平之事也会力所能及的审慎出手。
偶尔有些虚伪做作,有些自私自利,但他扪心自问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
再联想起一路上对于凡人百姓生死的淡漠,以及只有看到大地裂缝时才会流露出的悲悯,余禄终于明悟了其中缘由:
神性!
这就是神性吗?高高居于九天,执掌天地权柄,淡漠凡人的生死,因为生老病死、遭难遇灾正是对天地秩序的一部分。
天生万灵以养吾,心无善恶,只有天地损伤时才会产生悲悯。
余禄心中生出刺骨寒意,这神性和魔性截然不同,魔性只会在压抑中爆发。
神性却在他尚未察觉之时,就潜移默化的改造着他,这远比嚣狂的魔性更加隐蔽,更加可怕。
“仙师大人...”
阿宝看着走神的余禄,怯生生的提醒道,心中十分不解。
仙师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么,这么惊恐。
余禄压下心中的思绪,露出阔别已久的温和笑意,“无碍,只是想起了曾经一位故人。”
“阿宝别怕,之前那个邪修已经被我打跑了,我是荷仙镇的...正道修士。”
看着面前那个害怕茫然的女童,余禄原本语气有些飘忽不定,后面便迅速笃定下来。
“啊?”
阿宝闻言有些懵,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了茫然,一双小手无处安放,呆呆站在余禄身边,她不知道这话有几分真切,一时之间没能接受自己被解救了的事实。
见阿宝愣在原地,余禄没有继续解释,他现在在等丁谷皮回来,他要把这个孩子暂且交由丁谷皮来照顾,自己现在的状态太过危险了。
过了许久,阿宝抬头看着余禄,脸色犹豫纠结,由于体质的缘故,她已经在邪修手上被倒卖了好几回了,所以当她看到余禄第一眼时就知道如何体现自己的价值,可眼下的情况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因为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救出来,没有经验。
该怎么讨好这位仙师大人?
没让阿宝胡思乱想多久,地面上就凸出了一个鼓包,这是丁谷皮回来了。
“大人,我问了十来个寻古县的百姓,他们都不知道那风穴岩和山谷风眼的消息。”
丁谷皮悻悻道,然后就注意到余禄身边站着的阿宝。
“那个孩子醒了?”
“对,这孩子叫阿宝,你们到寻古城里找个地方定居下来,好生照顾阿宝,吃好喝好,添置几件新衣裳,过段时间我自会来接你们。”
经过刚刚那趟子事,他心中现在对阿宝颇为感激、愧疚,想要好生补偿一番。
“这孩子会吸引来冤魂,你届时用此幡将冤魂收容即可。”
余禄说完便丢出一袋凡人钱币,并把那杆万魂幡塞到丁谷皮手中,接着不管丁谷皮瞠目结舌的反应就转身离去。
在全力奔袭下,余禄的速度极为惊人,周遭的景物迅速落在身面,半刻钟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一处低矮的山头。
“这里便是如意坊了。”
余禄比照着灵台中的风物志,无比确信。
越往前走,余禄心中越凉,这里俨然是一副人去楼空的落寞景象,坊市两侧的货架都生尘了。
“莫非都死在那雷火铜殿中不成?”
余禄呢喃道,一股挫败感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难道真的要亲自去找那风眼?
可偌大一个寻古县,连着周围乡野,这得找到什么时候?恐怕要数天的功夫都不止,哪有那么多时间让自己浪费。
“朋友刚才说的可是我寻古县的修行奇观,雷火炼殿?”
不远处的地面突然传来了疑惑的问询,接着便见一处洞穴入口骤然出现在原地,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迈道修从中走出,手中握着一根龙头拐杖,隐隐有着龙吟之声响起,显然是一件不凡的上等法器。
罡煞境。
老者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修为,澎湃的气息汹涌而出,显然是想要借此威慑住余禄。
“正是,那府城形势可远比寻古县严峻的多,雷火炼殿一露面便被堪比五境真人的恐怖尸孽攥成残渣。”余禄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一个罡煞境还不足以让他感到敬畏。
“什么!”
持杖老者顿时脸色吓得煞白一片,“连府城都如此不堪,那这雍州岂不是要悉数沦陷在地仙屠中?”
“这倒不是,原先这只是拜魔教的虚晃一招,其实地仙屠真正爆发的地点是在府城罢了,像是寻古县这般,现在已经被罗浮宗的真修弟子驾驭着七彩龙舟悉数收复,百姓也已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