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整的泥土路上,两边是合严门缝的砖瓦房,偶有窸窸窣窣的动物爬行声响,不知是什么夜间行动的小动物。
极夜期间,万物俱寂,她凭借良好的视力越过地上几个不平的小土坡,一路走到西边的草坡上。
从这儿坐下,便能够看到村庄的全景,偏暗的天光,寂寥的炊烟。人世百态,她得以从中窥得一二。
她夜间行来,刚想坐下,却看见旁边一个黑漆漆的身影。
无声无息,如同本来就在这里一般。
她被吓了一吓,但很快镇静下来,她手中晃着光晕,朝前照去。
抱膝而坐的少年,偏头看着她。
昏暗的光晕在他的眼眸中流转,像是流淌着一片渐趋凝滞的澄澈清光。
“您怎么在这里?护卫队呢?”单双一愣。
她发现这个圣师真是大晚上不睡到处跑,要不是她正好也喜欢坐在高处,还真不知道这个人已经不在他自己的帐篷中了。
“太冷了,睡不着。”苏明安说。
单双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传递能量,却被他避开了。
“杯水车薪。”他说:“不如陪我说说话,还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单双沉着头。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是两个睡不着的人偶然相遇。
她或许该说些话,此时却开不了口。
忽地,苏明安先开口了。
“我想知道。”他偏过头:“革命军,是怎么看我的?”
“您很伟大。”单双说:“只是伪军的首领一直在欺骗您,让您为了伪军而研究成果。”
“我不过是一个有点成就的学者而已。”
“远远不止。”她说:“您不光是在研究一个事物——更是在引领一场革命。”
她将黑刀放下,同他一起坐在草地上,望着下方一堆堆燃烧着的篝火。
“我早就发觉到了活着的艰难——人们的天赋,几乎决定了一切,地位由血缘传承,天赋又极受血系影响。一个人生来就几乎决定了他这一生的道路,学习其他功法和改善血脉的方法还没有被开发出来,这成为最严重最尖锐的矛盾,人们痛恨,却无可奈何。”她说着,眼神极沉:
“而如今,却有人提出了一套有关改善天赋的能力体系,这相当于将世界最基层的秩序完全推翻,能够改变所有人的既定的命运……”
她望着他,眼神极为恳切:
“因此,我们才那么不希望,您会死在伪军手里。
如果说我们是革命军,是阵营之间的革命——您就是在引领一整个世界的革命。”
苏明安呼出一口气。
气是凉的。
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沾到了睫毛上,在注意着周围时,他看见了一点点星屑似的白点。
——原来这里也会下雪。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他问:“哪有这种情况,将整个世界的命运全部系于一个人手中的。万一那个人失败了,那所有人岂不是都没有了意义。”
“也有别的方法。”单双轻轻地说:“比如,彻底解决掉造成危机的源头……”
她说着,忽地注意到了什么,迅速站起身。
黑刀于手中一晃,便是一道尖锐的光,她的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原地,远处传来阵阵兽吼声。
这一路,也经常有一些不长眼的魔兽前来袭击他们,它们凶猛至极,悍不畏死,即使被杀了一批又一批,也源源不断,永远有新的魔兽自杀式地袭击。
现在便是又来了一批。
苏明安看着那方,单双的黑刀乍然迸现出光辉,只是一个半月般的弧展,便将那下方骤然扫出了一大片空地。
鲜血围绕着那片空地放射状散开,如同炸裂的烟花,少女一跃而起,身后的发尾晃荡出悠然的弧度。
等到兽吼声渐渐淡去后,他看见少女走了回来,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他知道,整个世界的危机就要到来了——这也是圣启为什么那么着急地把他送上祭台的原因。
他这一路上,听见不少革命军都讨论过这个事情。
因为龙血,因为恶龙的血脉,这个世界的魔兽总会莫名其妙地暴动。
在一些城池外,不少没有保护的村落便被惨遭灭族。
即使在城池里,为了维护防御屏障,也会有一批又一批的强大能力者,将他们自己的生命灌注到晶石之中,保护其他的人。
那座琉璃建筑中的人们,就是这样做的。
……而像单双那样,出城,一味地杀这些魔兽,也只是饮鸩止渴。
一味的杀,除非是一瞬的剿灭,其他都解决不了问题。即使魔兽死去,它们血脉中的恶意也会泛滥开来,感染更多的魔兽。
源源不断。
除非,他能研究出改善天赋血脉的法子,让所有恶意得到净化。
除非,他被直接送上祭台,以恶制恶,让恶龙血脉,去制裁恶龙血脉。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办法。
“伪军占据着最好的地盘,最好的资源点,掌握着最优异的血脉觉醒技术。”单双缓缓走近来,她正在劝说他,似乎想要让他安心:“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