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外面的鏖战结束,或许我可以带你去。”老人回答,“那位先生并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大概是地下情报网的人需要身份保密。我们一般叫他‘信鸽’。”
“闹了这么一出事,今天——不,最近几天的看守应该都会十分严格。你最近几个晚上就住在我们这里,不要四处走动。那领头人神出鬼没的,被他撞见就不好了。”姐姐说道。
姐妹二人几句话的功夫,便将一切事务都安排好了。艾汀点了点头,一屋的四个人就都不再说话了,就像姐妹二人与老人平时相处一样。
外面的争斗声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嘶吼声、喊叫声便都落下了。随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和人行走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愈来愈远。大抵是克里廷的军队撤退了。
老人走到一张书桌前,翻开手边一只厚厚的笔记本,拿起一只吸不上墨水的钢笔,一边蘸墨一边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艾汀看到他那笔记本的纸页之间夹着几张发黄的信封,于是觉得他是在写日记——救了基罗塞的公主,这可是一件大事,当然要好好记录一下。
她颇不自然地坐在床上,她又扭头看了看姐姐和妹妹,两个人端起布料和针线,又做起了裁缝的活计。“或许这个家中每一件物品,都是姐妹两人一针一线换来的。”艾汀心想。
她略有些累了,便轻悄悄地躺到木床上休息。起初她身体是僵硬的,见姐妹两人没说什么话,也就渐渐放松下来。小屋中的采光不算很好,姐妹两人做裁缝活计的工作台放在唯一一张窗户前,木床则被安置在了一个昏暗的角落里。
四肢传来的乏累叫艾汀有了困意,只是她如今的大脑中一片乱麻,她似乎在想什么,可是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我曾是基罗塞王国的公主,在王国的首都有一处漂亮的住宅,那里有野草和鲜花,我房中陈列着几尊女神的塑像,灰白色的石膏在光线的投影下有了明暗的分别,女神也渐渐有了形状。”床上昏睡的人心道,“宅院中有一间琴房,三面的墙壁上都开了落地窗,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照得琴房一片温馨。”
“父亲总请来钢琴家来那间琴房中演奏歌剧的曲目,我幼时会坐在他的腿上,听上一曲又一曲。然后我前去了吉尔吉克王国,来到了曲林纳宫。丹文与我一见面,就对我表示出了极大地兴趣与待客的热情,虽然他有些过于活跃,这是我颇不喜欢的一点,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享受。”
艾汀还记得,她与丹文刚认识的时候,丹文详细地问过她的饮食喜好。第二天,吉尔吉克王国的王子便亲自列了一份食谱——二十一天之内,一日三餐中没有重复的菜品。这份菜谱他转交给了曲林纳宫的后厨,一直用了三年。艾汀曾经评价丹文说:“你在饮食搭配上很有天赋。”
再之后的事情,她竟然想不起来了。于是艾汀睁开了眼睛,望向窗户的方向——天边已经泛起一丝光亮了。她将有些杂乱的头发重新扎好;以前都是女仆们帮忙扎的头发,她自己只会将头发拢在一起,束作马尾的形状。
艾汀用手指整理着杂乱的发丝,扎完回头一看,身后的床铺上竟多了不小的一撮金发。她以前鲜少掉这么多头发的。她鼻头一酸,一股强烈的压抑感席卷了她整个胸腔。
昨天妹妹告诉她:“从这间小屋出去,右手边有一条小巷,小巷的尽头是公共厕所。我们平时都是去那里上的。”
艾汀便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大门旁。她回头看了看屋内,老人独自睡在一张窄床上,姐妹两人蜷缩着身体,一起睡在一张只能容纳一人的床上。她们其中一人将自己的床让给了艾汀。
“天还这么早,人们都还没醒,那个克里廷军的领头人应该不会四处走动。他们还睡着,我还是不打扰了。”艾汀心道。她瞧见桌子上放着一卷厕纸,轻轻揪了两张,随即轻轻拉开门,侧身钻了出去。
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长裙。这件裙子原本是衬裙,单薄的布料之下就是她常年精心保养的皮肤。风一吹,她的身体便禁不住一颤,嘴唇便要打一个哆嗦。还好现在路上没有人,她这副狼狈的样子不会叫别人看见。
艾汀很快便找到了妹妹口中的“公共厕所”,想来罗迪亚克小镇的居民经常打扫,里面还称得上是干净整洁。这倒是比她预料的好。
她解决完大小事宜,便走了出去,准备沿着原路返回。她的鞋子在跳下马车的时候被她遗弃在了车上,姐妹两人找来一双远远大过她双脚尺寸的草鞋,叫她暂时将就着穿一下,总比光着脚好。艾汀穿着这双草鞋走路,脚底总是拖拉着,每一步都走不干净。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如何带动宽大的鞋子,直到低沉的呵斥声叫住她,她才抬起头来,发现前路已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
那是克里廷军的领头人,胸前挂着鎏金麻雀勋章。他这次没有骑马,或许是与他那双老鹰般的眼睛离得更近了的缘故,艾汀觉得他如今的姿态比上一次见到他更加高大——也更吓人。
她在这个高大的身影前不敢乱动,嘴唇也被吓得毫无血色。领头人仔细打量着她,良久,方才压着声音问:“之前登记的时候,我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