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却异意,她眼底的那抹疯狂与决绝告诉他,他并没有错会她的意。
忽而就仰天长笑,眼角微微湿润,而她依旧盈盈看他,执意想要一个答案。
他收了笑,冷漠开口,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什么也不说,只是一点一点,极尽所能的取悦他。
他猛地推开她,头也不回的大步踏出门去。
她听着他重重的掼门声,视线却缓缓落到了床单上那一抹刺目的红上。
他没有想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南朝第一舞姬桑慕卿,竟然还是处子。
他们以为她是三殿下的人,没有人敢碰她。
而三殿下,却不会碰她。
她知道他身边其实从来都不缺乏红颜温柔的,她们或许不及她美貌,不及她擅舞,但是承欢君前的,却永远都只是旁人,而不是她。
其实心底是明白的,当年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宁愿做他手中的一把剑,长久追随,也不要当他身下的一朵花,短暂开放。
他既然用她,就不会碰她,一向如此,她早知道。
只是心底,不是没有遗憾的。
慢慢的起身,换上初见那一日,她穿的淡绿罗裙。
对着铜镜细细描摹,妆点出最美丽的样子。
她看向床后暗格处,那里,自她决定将一切说出的那一天起,便藏着一条白绫。
她没有办法遵守对苏先生的承诺,那么就只有,把自己的命还给他。
其实一早已经想好,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坚持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又或者,根本就不会有那么一天。
起身,正欲往床边行去,却突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以为是淳逾意的,唇边缓缓勾出一抹荒凉笑影,如若她死了,他便无论如何都会答应她了,她其实一直是个自私的女人。
转身,却整个人都怔住了,斗篷之下的身影,分明是母亲。
门外候着的两人将门缓缓合上,慕容夫人微微颤抖的手,捧着金杯,一步步上前。
她这一生流过无数的泪,眼泪对于她来说,只是武器,即便是对着相伴一生的丈夫,即便对着承袭了她的血脉的儿女。
可是此刻,她心底沉锐的疼痛几乎让她握不稳手中的杯子,眼底灼热的疼着,可是她却并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哪怕只是一滴。
清儿……
终于可以这样叫她,最后一次。
她看见女儿的身体,陡然剧震。
怎么会认不出她,那是她怀胎十月生养长大的女儿,从她第一次在她面前摘下面纱,从她含泪说着从前种种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才是她的女儿。
可是,她却不能认她。
不再见她,不是因为不信,恰恰是因为相信。
然而,还是太迟了,当他们终于还是知晓了她的存在,当她并不肯死心仍然一趟一趟的去往三王府,当丈夫眼含沉痛告诉她预料当中的决定时,她空茫的眼底,没有一滴泪水。
只是漠然开口,不要安排不相干的人,我的女儿,我亲自送她离开。
回忆无期,她闭上了眼,指间的金杯,轻颤。
慕卿静静看着,母亲手中,那浅浅的一杯鸩羽金屑酒。
虽从未见过,却也知道,那是可以让人瞬间毙命,无痛而亡的,是只有皇子公主被赐死时,才会动用的凄荣。
忽而就笑了,接过金杯,对着依旧雍容华贵的母亲浅淡开口,在我床头的暗格里,夫人想不想知道藏了什么?
一饮而尽,不是不怨的。
她感觉有人搂着自己渐渐软倒的身体,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面颊上,有一个复杂痛楚的声音遥遥响起——
清儿,若有来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她的唇边,费力的弯出细微的弧度。
若有来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做,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