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岭夜间潮湿,林间更是大雾重重。身负重甲,手握兵器的一行小队沉默的行走在林中。不远处依稀可见两豆光点,那是他们今晚的歇脚处——过路客栈。
客栈的门猛地拍在墙上发出“砰”的重响,眉目含煞的客人们没有抬头,只是纷纷用空闲的手按住了腰间的佩刀。唯有手脚抖成筛子的端水小二表情僵硬的迎上前,把口鼻遮得严严实实的一队人带进客栈。
明明是客栈,却安静的如同义庄。除了烛火的“噼啪”声,竟是连呼吸声都听得不真切。
可见这里面,皆是武艺高强的武师。
端水小二没见过这阵仗,放下素面的手几乎要吓得抽筋,一不小心洒出了汤水,惶恐间对上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霎时间被那冰冷如蛇的视线激的白眼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乒呤乓啷”一阵响,地上一片狼藉。
“呵,朱鸟阁好大的阵仗。”
东南角一戴斗笠的男人放下茶碗,打破了窒息的寂静,语气讥讽道:“有这气力,不如留着去杀那北山恶鬼。”
说着,他缓缓抬高了斗笠,露出一双闪着不怀好意的三角眼,嘴角咧着狰狞的弧度,勾的他左半边脸的疤扭曲似鬼:“听说她弑师夺宝,拿着‘破光’下山了。”
“是杀她,还是劫宝啊?”正北一大汉声如洪钟,屋内众人具是眉目一皱,运气压下躁动的血。
“自然是人要杀,‘破光’也得拿。”鬓发皆白的老道一甩拂尘,“这恶鬼不知道学了多少她师父的手段,早已是人间大患。如今弑师叛逃,是那老东西活该,养了这个白眼狼。这两个人都死有余辜。至于‘破光’……”
不知是谁轻哼一声,那轻蔑的语气让老道手指一紧,数道白丝如利箭纷飞,划破门边一少年的脸颊。少年怒极望去,左手蠢蠢欲动,却是被身边垂眸喝茶之人按住了手。
“‘破光’乃机关术巅峰造诣,虽杀人无数,却是被那恶鬼二人驱使。我道若得之自会去煞,还其清白。”
“笑话!惦记宝贝说的还挺冠冕堂皇!”大汉毫不惧怕的对上老道的眸子,眼睛里闪烁着明晃晃的讥讽:“在座的各位不都是得到了那恶鬼连夜弑师,不知踪迹,才来这里守株待兔,妄图报仇夺宝吗?”
大汉一震身后的红缨枪,面色阴沉,悲愤道:“这魔头二人杀我三子,此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如今恶鬼弑师,战力减半,今日周某便是死也要了结了她!”
此话一出,在座的不少露出了激愤之色,无他,皆是北山师徒的杀孽。大约都是听闻师徒内斗,是年岁尚轻的成霜下山,便存着她或许重伤,或许修为不如其师,侥幸赢了的心思,来此截杀。
传闻北山师徒二人强悍无比,如今死了一个,只剩一个,他们难道还没有胜算吗?
那成霜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娃,真正令人胆寒的是那个被她杀了的师父。
很显然,这样的想法的人不少,至少在座的几乎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周穹,念我们同窗习武之情分,我劝你莫要冲动,同我们一同离开。”方才被老道划破了脸的少年和开口说话的男人起了身,“成霜不好对付。”
“毕竟见识过她的人,都死在了北山。”
男人摇了摇头,看向大汉:“我们对她了解甚少。能杀了老恶鬼的人,可不是善茬。”
“徐子夫,你要走便走!怕了便是怕了,找这么多理由作甚!”大汉不看徐子夫,挑起枪虎目含泪,悲声凄凄:“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你!不识好人心!”徐子夫身旁少年心直口快,听到周穹的话,恨不得冲上前与其过招。徐子夫看着周穹眼里的必死决心,心知他抱了一去不回的念头,如此说法也不过是自我安慰。
家破人亡,他不愿独活。
“后携,住口。”徐子夫挥手推后身旁怒气冲冲的人,淡声道:“诸位,无论是报仇也好,夺宝也罢,徐某不做干涉。但是同为武林中人,徐某只做最后提醒,莫要小瞧了成霜。报仇之事不急于一时。”
说罢,他推开大门,带着后携隐入黑夜。
“嗤,畏首畏尾,区区一个……谁?!”
骤然熄灭的烛火打断了暗讽,徐子夫离开后的门不知何时悄然开了。漆黑的屋子里窜进几缕凉风,浓重的雾遮蔽了月光,白蒙蒙的好似阴间的死人烟。
屋内众人兵器叮当,皆作出防御之动,各个如临大敌。
“劳驾,去京城的路,当何走?”
莺莺女声,在这浓雾黑夜,好似恶鬼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