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传来水流声,也像是蟋蟀声。刘达睁开眼,却昏暗得什么也看不见。脸颊异常冰冷,潮湿的泥土和青草的味道窜进鼻孔里——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趴在地上。
双手贴地,试图起身。好几种疼痛从头部到脚尖像电流一样流窜着。上半身勉强撑起来了,但他就像喝醉酒的人,撑不起腰部以下的身体,只好暂时坐在地上,用力晃着头。全身挫伤阵痛。仿佛手脚就快解体了。他转过头,看到手电的光亮。借着光亮一看手表,手表指着十二点二十分。
十二点二十分!
想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后,刘达顿时毛骨悚然。这表示他昏厥将近一个小时。绑匪要他在五分钟内到达地点,否则孩子就会没命。而他竟然浪费了十倍以上的时间。
他又拿起手电照照四周,看到了手提箱,它还完好,钱仍在里边,可这钱是用来换孩子的呀!孩子呢?孩子呢!他大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冷风又把刘达吹醒,他艰难地跛行回到车上,用车载电话给家里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和美。“老公吗?”
“是啊……”这声音简直不是自己的,是疲惫不堪的呻-吟声。
“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联络,我好担心呢!不过还好你现在联系了,赎金顺利交出去了吗?”
苦涩的情绪涌上喉头。
“麻烦叫田春达警官听电话。”
“我是田春达。”田春达听来相当气愤,这也无可奈何。“你现在在哪里?”
“在环市东路南出口停车场我的车上。”
“为什么没有和我们联络?”
“抱歉。”
“先说明状况吧!顺利交付赎金了吗?”
“——没有,因为——”
“因为?因为什么?”
“非常抱歉,我没能见到绑匪。”
“可恶!”田春达很清楚说出这句话,刘达听见话筒摔向什么东西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达简短说明事情的原由。
“搞什么鬼啊!”田春达一阵哑口无言,接着直接把气出在我身上。“跌倒、撞到头,然后昏过去了?又不是孩子去买菜,根本不成理由!你以为绑匪会相信这种解释吗?我就知道会有这种后果,所以那时候不是叫你把地点告诉我吗?看吧!已经超过近两个小时了。如果人质发生什么万一,这全是你害的!”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能等候绑匪的通知了。你待在那里也没用,马上回来吧!还是需要我们去接你?”
“不用。”
“那就尽快回来吧!详细经过等你回来再说。在你回来之前,如果我们接到什么新消息,我会打电话到你的车用电话。”最后的语气十分冷淡。
刘达沮丧地挂上话筒。
和美一听见车声便跑出来迎接刘达。一见到他,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在屋檐灯光照耀下的脸渐趋苍白。
“天啊!”她颤抖着声音。“老公,你伤得很严重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美扶着他走进玄关。
见到他的惨况,田春达丝毫没露出同情的眼神。他的表情好比在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他这样的态度反倒让刘达自在一些。
“绑匪还没有联络吗?”
“没有。”田春达回答。
“你觉得有没有希望?”
田春达看着客厅,压低音量说:“从最后一次接触到现在距离太久了,要考虑最坏的结果。”
“——这都是我的错。”
田春达没回应。
“趁现在赶快处理伤口吧!”和美说。现在只有妻子站在他这边。
刘达在浴室脱下脏衣服。脱下内衣后,发现身体各处都肿胀成紫色。
“好惨啊!”和美捂住嘴巴,却没有移开视线。她用沾了温水的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身体,在挫伤严重的部位贴了药布后,身体便犹如裹了破布一样。额头的裂伤已经止血,喷上消毒药水时再度阵阵作痛。
刘达换好衣服走向客厅。
“你骗人!”
张路的叫骂声像是等待开门这一刻立刻飞了过来。她靠在沙发上,以充满血丝的恐怖眼神瞪着刘达。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张路挥动双手。
“别闹了,”富泽压制她的手,硬是让她坐在沙发上。“刘达先生,请你别放在心上。我妻子刚刚才听到消息,正在气头上。”
“你不是说你会带小茂回来吗?”张路又怒吼。
“对不起!”刘达深深弯下腰,低下头。
“能不能详细告诉我们,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我们到隔壁房间去说吧。”田春达对刘达说。
刘达说完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后,田春达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肯让我们跟踪,你也不会在那里昏倒那么长时间。我当初应该拒绝你的要求,继续跟踪。”
“可是当时除了按照绑匪的指示以外别无它法。你现在所说的都是结果论。”
“就算是这样,你至少可以让我们知道交付赎金的地点。”
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