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一条好!”父亲击掌称赞。“家国,国家,家和国是不能分开的。你看了不少西方企业家办企业的书,最近我也看了些,企业是要靠国家支持才能发展壮大的。我们办面粉厂,不也靠刘坤一总督的扶持吗?所以办企业也要想着报效国家,国家强大了企业才能强大。没有这个眼光,没有这个大志,企业也很难有大的发展。”父亲又抚着儿子的肩膀:“儿子,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爹为你高兴啊。”
龙敬文感动地说:“爹,谢谢您的鼓励,您老总是这么支持鼓励儿子。”
父亲抚着儿子的肩膀笑说:“谁让我们是父子呢?有你这样的儿子,爹的脸上也有光啊。”
机器不停地转动,像工厂前日夜流动的河水。工厂建在河旁,是龙敬文的选择,这样便于取水,便于运输,也便于除尘。“渭城朝雨挹轻尘”,水汽是能吸收压抑尘埃的。不停转动的机器每日生产出300包帆牌面粉,产量不低,可销路却不畅。建厂时龙敬文曾在上海找了一位有经验的销售人员,他答应工厂投产后就来厂上班,可就在工厂投产前五天他乘船翻船淹死了。龙敬文只好担起销售的担子,先在本地销售。没想到本地民众却不认这种新式机器磨出的面粉,有不少说法:“洋机器磨出的面粉看着白,但肯定不好吃。”“不是不好吃,是有毒!”“还是自家磨出的土粉好。”“没错。”很快工厂就积压了几万包面粉。
怎么办?降价。可降到成本价,还是卖出不多。销路不畅,资金周转困难,没有钱进小麦。龙敬文鼓动唇舌,四处赊购,勉强维持工厂的生产。可这是不能持久的啊。办企业可真难啊!龙敬文又失眠了。
直到清晨,龙敬文才迷糊了一阵,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不想去工厂,看见积压的面粉心情更难受。去茶楼喝茶吧,或许能消解些心中的块垒。
茶楼里人不多。龙敬文要了一壶碧罗春和两碟云糕、一碟五香花生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慢慢吃喝着。一个推车卖菜的老汉从楼下走了过去。又一个挑担卖凉粉的中年人从楼下走了过去。乡亲们,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货物好销吗?你们为什么不买昌茂厂的帆牌面粉呢?很好吃的啊,真的很好吃。
一个人走上楼来,黑缎瓜皮小帽,烟色马褂,青绸长衫,一条油黑的长辫悬在脑后。啊,刘少卿,恒生杂货店的外账,专门跑货物销售,行业里的高手。自他进店后,恒生店的销售额增加了好几倍,苏州商人对他都很佩服呢。
“刘先生也来品茶?”龙敬文站起拱手。
“啊,今日得空,出来消闲。龙先生今日也好兴致。”刘少卿也拱手。
“我哪里是好兴致,我是来此消愁解忧。”龙敬文叹口气说。
“怎么?龙先生有何愁事?”其实刘少卿知道龙敬文因何而愁,可他不说出,触人痛处会引人不快的。
“我们坐下谈。”龙敬文为刘少卿要了一壶茶。
“我们面粉厂投产后销路一直不畅。您从事销售,当然知道流通不畅的困难。”龙敬文皱着眉头说。
刘少卿很同情地点头,“龙先生,销路就是财路。经商办厂非畅销不能发财。”
“是啊,是啊。”龙敬文连连点头,又拱手:“刘先生多年从事经销,经验丰富,还请指教。”
“龙先生客气了。不过若说经销,在下还是有些体会的。兵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经销也是如此。冬天销棉衣、夏日销薄衫,这是天时。人头熟,货就好卖,不看货物还看面子呢,这是人和。说到地利,就与先生的面粉厂有关了。”
龙敬文连忙拱手:“请先生赐教。”
刘少卿喝下口茶,看看龙敬文说:“南方人喜欢吃米,北方人喜欢吃面,可龙先生的面粉却只在江南销售,这就没有占地利。如到北方销售,必能打开销路,再找人头熟的人销售,定会销路大开,财源广进。”
龙敬文眉头展开,“先生一席话使小弟茅塞顿开,据小弟所知,先生就主要在北方经销。”
“是的。我在北方是有销售网的。所以我的货物销售得快。”刘少卿点头。
“先生现在月薪多少?”
“三块银洋。”刘少卿面显羞愧,显然对这薪酬不满意,有怀才不遇之慨。
“小弟请先生到我昌茂面粉厂做经销,月薪十二块,先生可愿意?”
高出原薪金四倍!不能不谓之高。刘少卿看看龙敬文,这年轻人年少气魄大啊。
还没等刘少卿答话,龙敬文又加码:“销面粉按惯例佣金百分之二,我给你百分之三,如何?”
刘少卿站起拱身:“龙先生邀请之忱令在下感动,在下愿意到龙先生麾下效力。”
“好,好。昌茂厂以后就多多借助先生了。走,我们不喝茶了,去喝酒。”龙敬文拉住刘少卿的手走出茶楼。
“龙先生,刘少卿捎来信,让再往烟台发送五千包面粉。”一名职员向龙敬文报告。
“好,好。快发,快发!”龙敬文兴奋得脸都涨红了,像喝了半斤烧酒。
刘少卿来昌茂厂前,面粉袋如砌墙,一层层摞起来,塞满了仓库。他来之后,面粉墙一层层拆了下去,仅一个多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