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好么!”
管青笑道:“这个我也不想,我只求能够再活五十天,也就满足了。”
蕴谋道:“你别傻,无论怎样,五十天以内我保证不会有变卦的,心里放宽点,多把快乐的事情想想。像你年纪这样轻,平常又是饮食有度,不伤肠胃,在我看这病真有八成把握呢!”
管青笑道:“哥哥,别瞒我,我虽然年轻,痨瘵无医,我还明白的。不过,我也知道这种病不容易便死,既然还有五十天活命,那就好了。”
说完,回头又对老太太道:“姨妈,谢谢您抚养我这几年,涓埃未报,我真对不住您,现在不能再把我身后的事累您老人家,我决定要回家去了。”
说到这里顿住,微微地喘着气。
老太太却早是眼泪鼻涕滚了下来,连叫带哭的说道:“好孩子,别糊涂,病已到这个样子了,还……还怎么能够……”
菊香含着两泡眼泪,近前牵着管青的手说道:“妹妹,你算做一次好事,救一救嫂子,赶快打消这个主意吧。
你这一走,老太太一把年纪,如果伤心致病,让我一个人怎样好?这儿到京,山遥水远,你怎受得住舟车劳顿?谁敢保不会发生危险。再说这数年我们哪一处错待了你,临时翻脸,带病回家,你到底为着什么?
外面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母子因为你病重了,把你赶走。妹妹,无论怎样总要再留下一时的,你病好了,我亲身送你北上。”
老太太道:“对呀!你到底为着什么事?你说我们母子应该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罢!”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围在床前说了许多好话,管姑娘横定了心,咬紧一片榴牙,给你一千个不理。
终于她说:“你们不用伤心,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当年我因为继母不容,蒙姨妈把我收留抚养。
现在我继母也快死了,你们也应该让我和我父亲见见面。我自己知道我的病是没有希望的了。
你们也不是不明白,你们忍心让我父女就这样无缘一见么……再说,狐死首丘,做一个人总愿意死在家里的。
你们不答应我回去,再过一些时日越发没有走的可能,那是你们做了一番愆孽,我做鬼也要衔恨你们的。
趁我这时候还有三分气力,派个人把我送走,我感谢你们的好处……一定不答应,我就今天起水浆不入,任着你们去摆布好了……”
管姑娘断断续续的把这一篇话说完,翻身朝着床后去了。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再看她这一个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忽然昏了过去。
大家大吃一惊,忙乱着围住一阵救护。老太太醒回来,坐在地下放声大哭。菊香偷眼看管青时,她却若无其事冷静地躺着。
菊香有点恨她太忍心了,起个狠心,便把老太太扶了出去。
这一天大家心里都像有万千杆刀枪在扎着一般,眼睁睁地你望我,我望你想不出一个挽留管青的法子。
终于菊香劝着老太太道:“管妹妹总是姨父的女儿,到底我们是留不住她的。今天您老人家昏过去的时候,她却是满不在乎,像她这样忍心,真让人心冷。她说的话又是那样抓住大题目,我们没有理由去驳她。
看她那个样子,我们不答应她走,她真会绝粒丧生,我们又何苦以恩易怨……而且蕴谋说过她的病是没有多大希望的,她既是横心要走,索性让她走了了债。
人生总有一个缘法,这也是缘尽了,应该要分离的……老太太是最明白的人,可不要再为她伤心了,还是预备她动身的手续罢。”
蕴谋接着又把浣青的病症,细细地解释一番。
老太太听了想了一会,叹口气说道:“想不到我心爱的人弄到这样结果。她的病难医,我也不是真的不明白,如果我真的不明白,也强着逸发和她订婚了,少奶奶说不可因为管青害了逸发,这句话是打动了我的心。
不过我总希望,天庇佑她能够起死回生,作成她一对大好姻缘,哪里知道她竟是这样硬心肠,一定要回去。现在让我这样伤心,我真追悔当初把她接来了。”说着又哭了起来。菊香劝了一会,再把管青拒绝逸发求婚的话,添枝加叶地述了一遍。
老太太听着十分诧异。问道:“你不是说过,她平时很有意思在逸发身上么?怎么又有一番做作呢?”
菊香道:“她不是做作,那倒是真心拒绝的。她的意思,似乎不愿意把一病垂危的身子,累及逸发,就是这一番决定回家,也是因为逸发呢!”
老太太拭着眼泪说道:“你愈说,我愈不明白了,难道逸发也要回家去么?”
菊香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了,简单说一句,她以为她不走,逸发恋她的心便不死;她走了,逸发也就自由了。”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