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膀一刀,“喀嚓”,把个秃子弄成了“黄瓜腌葱”——剩了个斜岔儿了。她回手又把那瘦子头砍将下来,用刀指着两个尸首骂道:“谅你这两个狗东西,也不值得费你姑娘的多少手段,只是你两个满口唚的是些什么混话!正说着,只见一个老伙计用大袖子捂着脖子,从厨房里跑出来,溜了出去。梅云也不追赶,向他叫道:“不必跑,饶你的性命!谅你也不过是出去叫人,再叫两个人来。索性让我一不作二不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杀个爽快!”说着,把那两个尸首踢开,先清理了脚下。
片刻后,只听得外面果然闹闹吵吵一起进来四、五个伙计,手拿锹、镢、棍、棒,拥了上来。梅云见这般人浑头浑脑,都是些浑货,心里想道:“这倒不好和他交手,且打倒两个再说!”她就把刀尖虚按一按,托地一跳,跳上房去,揭了两片瓦,朝下打来。
一瓦正打中拿枣木杠子的一个大汉的额角,噗的一声倒了,把杠子撂在一边。梅云跳将下来,将那杠子抢到手里,掖上短刀,两手抡开杠子,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打了个落花流水,东倒西歪,一个个都打倒在东墙角跟前,翻着白眼喘气儿。梅云冷笑道:“这样不禁打,也值的来送死!我问你们:你们店里这等没用的东西还有多少?”
言还未了,只听脑后暴雷似的一声吼:“不多,还有一个!”那声音像是从半空里飞将下来。紧接着就见一条纯铁棍子撒花盖顶地从脑后直奔顶门。梅云眼明手快,连忙丢下杠子,拿出那把刀来,往上一架,棍沉刀软,将将的抵一个住。她单臂一攒劲,用力挑开了那棍,回转身来,只见一个黄面大汉,前发齐眉,后发盖颈,头上束一条日月渗金箍,上穿一件元青缎排扣子滚身短袄,下穿一条元青缎兜裆鸡腿裤,腰系双股鸾带,足登薄底快靴,凶相毕露。梅云见他来势凶恶,先就来个单刀直入,黄面汉也举棍相迎。
他两个一个棍起似泰山压顶,打下来举手无情;一个刀摆处如大海扬波,触着它抬头便死。刀光棍势,撒开万点寒星;棍竖刀横,聚作一团杀气。彼此在那冷月昏灯之下,来来往往,吆吆喝喝。一场恶斗!
梅云斗到难解难分之处,心中想:“这个黄脸汉倒是有些功夫!若同他这等缠斗,斗到几时?”便虚晃一刀,故意的让出一个空子来。黄脸汉一见,举棍便向她顶门打来。梅云把身子一闪,闪在一旁,那棍打了个空。黄脸汉见上路打她不着,掣回棍,从下路扫着她踝子骨打来。棍到处,只见梅云两只脚儿,踢跶一跳,便跳过那棍去。黄脸汉见两棍打她不着,大吼一声,双手攒劲,轮开了棍,便取她中路,向左肋打来。梅云这番不闪了,她把柳腰一摆,平身向右一折,那棍便擦着左肋奔了胁下去;她却扬起左胳膊,从那棍的上面向外一绰,往里一裹,早把棍绰在手里。黄脸汉见他的兵器被女子吃住了,咬着牙,撒着腰,往后一拽。梅云便把棍略松了一松,黄脸汉坐个倒蹲儿,连忙的插住两脚,挺起腰来往前一挣。梅云趁势把棍往怀里一带,那黄脸汉便跟过来。梅云举刀向他面前一闪,黄脸汉只顾躲刀,不妨梅云抬起右腿,用脚跟向他胸脯上一登,他立脚不稳,不由的撒了那铁棍,仰面朝天倒了。梅云笑道:“原来也不过如此!”黄脸汉在地下还在挣扎,只听梅云说道:“不要起动,我就把你这蒜锤子砸你这头蒜!”说着,手起一棍,打得他脑浆迸裂,呜呼哀哉。
梅云回过头来,见东墙边那五个死了三个,两个挣扎起来,跪着把头磕的山响,口中不住讨饶。梅云道:“委屈你们几个,为防你们找后账,只是饶你不得!”随手一棍一个,也结果了性命。梅云片刻之间,打死了一个当家的店主,一个李柱;刀劈了一个瘦子,一个秃子;又打倒了五个黑店伙计;结果了一个黄面汉:整收拾了十个人。她这才抬头望着那一轮冷森森的月亮,长啸了一声。然后她提了铁棍走到窗前,只见那窗纸上果然的捅了一个小窟窿。她往里一望,原来杜公子还方寸不离坐在那个地方,两个大拇指堵住了耳朵,另八个指头捂着眼睛,在那里藏猫儿呢!
梅云叫道:“公子,如今黑店里的这伙强盗都被我断送了。你可好生的看着包袱,等我把这门户给你关好,向各处察看一下再来。”
公子说:“小姐,你别走!”
梅云也不答言,走到房门跟前,看了看,那门上并无锁钥扣,只钉着两个大铁环子。她便用绳子把铁环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