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丽萍关心王桂珍的儿子,那是被自己改变其命运的“杰作”。
当晚王桂珍儿子来了。34岁,长相看上去年轻些,像30出头,但他说话动作老练,像成熟男子。中等偏高的个子,西装革履,像个律师样。对人都热情,对其母亲更是和颜悦色,不厌其烦地安慰说服母亲要好好看病。
他似乎在努力打消母亲的顾虑,让她放心,说自己一切都好,家庭好,收入高,看病的钱不在话下。说爸那个时候家里经济差医疗也没现在发达,现在什么病都能治,一定要好好治,能治好的。
卞丽萍心想你不会不懂吧,胰腺癌可是癌症里的绝症,你妈都到这个程度了,不可能治好,也就活一年半年。
王桂珍自己明白的,说别治了,这个病看不好的,白花钱。说你们需要钱,还要生孩子的,现在培养个孩子可花钱的。
儿子说,别怕钱不够,我一年几十上百万的,不缺钱。
儿子虽然说话声音轻,但邻床卞丽萍的耳朵竖得直,听到了。这个儿子还蛮有出息的。
王桂珍说话也轻,病人嘛,没力气。她说,看病真的不要花大钱,超过10万我坚决不看。这病不会根治,看好了也活得不开心,要人服侍,不习惯,自己也痛苦。你还是别为我操心,爸妈一辈子没给你什么,对不住你。
儿子说,妈你别这样说,你们是尽你们所能了,给我生命,给我的比给你们自己的还多,多少不说,你们的这份心我是知道的。我现在是有条件了,所以要回报你。
王桂珍还是说,不值得。想想这些钱用在我身上我心疼。我现在只要你们好,快生个孩子。
儿子说就是,你好好养病,指望你抱孙子呢。
母子俩其乐融融。儿子来了,母亲精神特别好,否则她白天躺着不动,护工拉她起来走走。晚上她老是痛得睡不着。
卞丽萍病情轻,常出病房转转。在走廊里慢走,看到王桂珍儿子在医生办公室找医生商量,她假装在门口看墙上的宣传栏,心思在他们的谈话上。他们在商量免疫治疗。卞丽萍当然知道免疫疗法,自己第三代靶向药耐药的话也考虑免疫疗法。不过那要到上海,要上百万费用的。
依卞丽萍的医学知识,免疫疗法对白血病肺癌有好疗效,胰腺癌也能?听王桂珍儿子对医生说,不管效果如何坚持要做。
听他们谈话结束,卞丽萍打开手机上网查,网上说免疫疗法也能治胰腺癌,效果不如白血病肺癌。看来这个儿子是想尽一切办法为母亲看病,是个好儿子。
于是卞丽萍更加确定当年自己替王桂珍换来这个儿子是好事。谈什么“报应”?亲儿子最多也就这样,更多的亲儿子还做不到这样。有孝心也要有出息有经济实力,这个儿子全有了,岂不是王桂珍之福?如果生命早逝,那是她的命。
这样想着,卞丽琴觉得这是老天安排,让她与王桂珍再次相见我,报告她当兵的“杰作”,如今“功德”圆满。不必为当年事内疚,甚至负罪。
于是她安心睡觉。
可第二天,卞丽琴发现全然不是那回事。
第二天晚上,儿子又来,跟了个女的,像是他老婆。这女的与儿子差不多年纪,进门只是淡笑,没叫“妈”,所以卞丽琴不能确定是不是王桂珍媳妇。但应该就是媳妇,因为她淡笑后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听母子说话,有时还看看手机。只有媳妇才会这样,因为如果是探病的亲友肯定要有热情的态度。看看这女子衣着亮丽,估计是与一副农妇样子的婆婆有隔阂吧,或许是性格就是这样。卞丽萍出病房走走,也是让他们一家人说话。
走到护士站,她没跟护士打招呼。已经没有当年的同事了,一个都不认识,谁也不认识谁,卞丽萍的印记已经完全从这个医院抹去。她只是当年这个医院的护士,算什么?况且还不是在这个科。
卞丽萍转到电梯处的厅堂,又到厅堂边上的楼梯口,坐在那儿的椅子上。
听到王桂珍儿子的声音。他们到电梯门前了。
王桂珍儿子说:“你能不能态度好点,热情点。虽然是做做样子,也应该到位吧?”
他妻子说:“怎么没到位,我天生就这样子。”
“你那样子,还不如不来。”
“不来就不来,是你要我来的好不?”
“那你是不履行承诺了,我对你的财产承诺也可以不算数。”
“原来你是找茬不想履行协议呀!别以为你是律师,我也懂,白纸黑字,你必须履行。我已经给你宽限了!财产就一间房子,给我不过分吧?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过过好日子吗?你不是有投资的三百万吗?马上能翻几倍吧?全归你好不?”
“投资款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遍了,情况不好,至少现在不好,收不回。”
“那是你的事,你要投的。你相信你那个同学,连我都觉得不靠谱。”
“好了,既然离婚了,投资也由我一人承担了,还说什么?好的,尽快履行吧,你也不用来医院了!”
电梯门开了,他们进去了。
卞丽萍惊讶王桂珍儿子究然有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