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宣帝放下了帝王架子,倒是像一个长辈,正为了小辈的婚事操心。
他身前的少年肆意慵懒,剑眉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武宣帝觉得有戏,“怎么样?”
谢行蕴侧首,“什么?”
“崇安郡主,你觉得如何?”
“不认识。”
武宣帝奇道:“你和人家相处了几天,难道连人家的封号都不记得?”
“不记得。”
武宣帝一时哑言。
“崇安郡主就是莫心,朕瞧着她不错,若是你中意,便也可结秦晋之好。”
谢行蕴面色微绷,“若是这样,臣只能辞官了。”
武宣帝微惊,“辞官?”
少年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硬朗的五官透着几分锐利。
片刻之后,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才道:“都是自家人,你若是不愿,回绝便是,何至于辞官。”
武宣帝颇有几分推心置腹,“这联姻不过是双方示好的手段,有条姻亲关系固然能使人放心,可谁又能真正放下心来。”
谢行蕴环着胳膊,“嗯。”
“朕有心栽培你,就如同景渊,白老将军是我父皇的左膀右臂,他和檀深也是我的臂膀,而他们都是外人,唯有你是我的亲侄儿。”
“朕最天纵奇才的侄儿,你生来便是要位极人臣的,将来若是太子登基,你也会成为辅国大臣。”
若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听了一个帝王如此的赞誉,都会喜不自胜,愿意为其肝脑涂地。
可眼前的尚且未及弱冠的少年听了,脸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
谢行蕴不带任何感情地掀起眼皮,和武宣帝的眼神在空中对视。
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甚至让人有些不适。
武宣帝嘴角的弧度却越发明显,毫不掩饰眸中的欣赏。
……
莫临渊等人出宫之后,等候在宫外的使臣上前禀报,“殿下,大庆传来消息,送与白家白羡鱼的无数珍宝已经清点完出发,一月之后便可抵达京都。”
“嗯。”他兴致寡淡。
“同时陛下也传来口谕,命您和崇安郡主即刻启程回大庆。”
使臣说完,自行补充道:“殿下,遇刺并非儿戏,上一回是白姑娘救了您,下一回发生在何时也不得而知,还是早日启程回大庆为妙。”
“嗯。”莫临渊眺望远方,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
“准备回去吧。”
……
启程回大庆的那一日,莫临渊站在大相国寺的山顶,一车车行李整装待发。
他从袖中摸出了一枚发簪,正要拿起来端详。
却忽然“咻”的一声!
胸口晕开血色的藤蔓,莫临渊紧皱着眉半跪在地,剧痛难忍,像是有人活生生地将他的心脏给破开,顿时呕出几口鲜血!
“殿下!”影卫赶紧围过来,面色狰狞地看着周围,“谁!”
一双黑靴出现在两人面前,往上,少年手持弯弓,袖口扎起,高马尾被烈烈风声割散,眸中的弧度冷到极致。
“谢……行蕴……”莫临渊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行蕴微撩起的眼皮底下,冷沉的眸子令人胆颤,“她险些去了一条命,既是替你受的,那你……便还了吧。”
影卫立刻给莫临渊处理伤口,闻言驳道:“是她自愿给殿下挡箭的!”
“他受不起。”谢行蕴的嗓音冷漠到了极致。
莫临渊缓缓扯出一个笑,“是。”
“我受不起。”
谢行蕴将弓箭丢进湖中,众目睽睽之下走下山去。
影卫着急且愤怒,手下的动作飞快娴熟,“殿下,谢行蕴如此嚣张,离开之前属下便去告知副使,让他告知大夔帝王!”
小半个时辰之后,几个影卫以及大夫和脸色惨白的男人都出了一身大汗。
莫临渊看着自己胸口,唇色发白,这一箭谢行蕴没有半点留手。
直接对准他的心脏,若不是影卫就在身边,他或许还真的交代在这。
众人不敢懈怠,立刻抬起他往山下走。
“殿下,属下这就去告知副使!”
岂料,已经合上眼睛的莫临渊又睁开眼,“……慢着。”
他顿住脚步。
“今日谢行蕴伤我之事,不可外传。”
众人一愣。
影卫咬牙,“殿下!”
“若有违令……杀。”莫临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最后一个字。
心上像是破了个大洞。
她也这么痛过。
因为他。
莫临渊目光微闪,顷刻过后,彻底失去意识。
当是还了她。
他还会回来找她的。
……
谢行蕴下山之后,心急如焚的萧正立刻掀开了马车帘子,“公子,这里!”
他是知道他去干嘛的,因此才会觉得现在的谢行蕴是逃下山的。
可是谢行蕴十分之淡定,坐上马车之后萧正马上策马离开。
边驱使马儿他边问道:“公子,有没有被人发现?”
谢行蕴轻描淡写,“几个。”
萧正狠狠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