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西,金乌已经近山头,一片赤霞从西窗照进来。
屋里陈设素静,燕凝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把小梳对镜梳发,对着光,镜中人一片昏黄,仿佛身于梦境。
在她病的这些日子里,一直不曾离床,今儿感觉能好些了,便想起来走走。
走到镜子前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没有从前的精气神,面容也憔悴得紧。
当她拿起那画眉所用的毛笔时,手忍不住顿了一瞬。
对着镜子,她恍然间似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拿着笔专注认真地给她画眉的男人。
可她好像已经忘记了那张脸,已经记不清他当时的笑颜。
意识到这一点,心中更加酸涩,他留给她的,只有那张漠然的脸。
他爱她的样子,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就像一切只是她的空想。
吱呀~
开门的声音响起,燕凝回过神来,慌忙地抬手擦拭眼底泪意。
就在这时,她握着笔的右手被一只带着温意的大手覆盖,随后手里的笔被那只大手顺下。
微怔后,她才抬眼看向了镜子,身旁人一身月白衣衫,皎皎如月,可……却不是她想看见的人。
“姐姐是要画眉吗?”
“嗯。”
刘知远微微低下身来,细细的笔尖沾黛,对着那原本就极好看的眉轻描。
他画得极认真,一时间将两个影子都重叠在了一起,可燕凝清楚地知道,他不是他。
刘知远是刘知远,玉谨丞是玉谨丞,她不会把刘知远当成她的丞郎。
画完了眉,刘知远起身盯着燕凝看了良久,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里总有几分深沉,随后笑道:“姐姐,好了。”
这虽不是他第一次给阿凝画眉,可此时心境已经变了太多,不再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
他想与阿凝,画眉举案。
“嗯,很好。”燕凝没有去看刘知远,只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知道,刘知远这一次来了,便是要在公主府住下了。
尽管心中恨透了此人,但她必须帮阿旋将刘知远稳住,稳住了刘知远,才能稳住吏部尚书。
“姐姐在想什么?”不知不觉,刘知远已经从她身后环住了她,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肩上。
看着镜子,她笑道:“没什么。”接着她微微回过头,看向刘知远的脸,补充了一句:“你来了就好。”
“姐姐是想我了吗?”
“嗯,想。”
听到这声音淡薄的想字,刘知远心里多少是有些高兴的,哪怕是假的。
“我也想姐姐,所以就来了,再也不走了。”
“好。”燕凝低低地应着,任由刘知远将她抱起,她只是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没有丝毫反抗。
感受到怀里人的顺从,刘知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
低下头,覆在那精致好看得耳廓,声音低哑:“姐姐,我很贪心的,我不仅想要姐姐,还想要姐姐的心。”
燕凝愣了愣,面色也倏地沉了几分,手紧紧地捏着男人衣襟,一言不发。
刘知远勾唇笑了笑:“没关系,不急,我等得起。”
说罢快步走向床榻,将人直接放在了床上。
燕凝一时间有些慌了:“阿远!别……至少别在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