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江淇治腿的事,只有老太太知晓,而顾拂云会医术的事,却不愿让更多的人知道。因为这个时代,顾拂云身为贵族小姐,学医自用,便是兴趣所好;倘若以医谋生,那便是自甘堕落。她无法扭转这个根深蒂锢的病态社会,也只能尽能力保护自己。江家人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以派来的女管事并未多说什么,乔氏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医术一事。
顾拂云随便找了个理由蒙了过去,在大佛寺里她帮了江家长子江湛一个小忙,江家这才在她生病时送了厚礼来。
乔氏说:“怕是不止小忙这么简单吧?”本来还要追问的,便有丫鬟急忙地冲进来,“……太太,苏侯夫人和苏六爷来看望五姑娘了。”
乔氏大惊,赶紧吩咐丫鬟说:“赶紧把我放在多宝阁中五彩竹筒里的毛尖拿出来,奉茶,好生伺候着,我马上就过去。”
顾拂云也是睁大了眼,一时间不知所措。
丫鬟又道:“苏侯夫人和苏六爷先拜见了老太太,得知五姑娘病下了,这才过来看望五姑娘的。如今苏侯夫人和苏六爷已经在厅里了。”
还是顾晓云镇定,把正欲起身的妹子重新按回床上,并给她盖好被子,说:“你现在可是病人,赶紧躺着,不许出去,以免把病气给过了苏侯夫人。”
乔氏回过神来,赶紧说:“对对,你现在可是病人,好生躺着。”昨儿苏家母子才把女儿的庚贴拿走了,今天又登门来,又还亲自来看望闺女,看来,女儿与苏六的婚事,是真的跑不掉了。
乔氏一方面有种“女儿总算订下婚事”的落口气的感觉,一方面又有股沉甸甸的心疼和失望。但此时由不得她多想,赶紧倒饬一番,便去了正厅,接待苏侯夫人和苏六。
看着即将与自己成为亲家的顾三太太,苏夫人不动声色地一番打量,银红撒花三色长褙子,耦荷色的挑线长裙,头梳偏髻,斜插红宝石金步摇,口衔珍珠的喜鹊登枝凤簪,手腕上各一枚绞金银丝的镯子。
传闻顾家早些年落了难,虽经起复,到底不若昔日的厚底子。从顾家上至顾老太太屋中摆设,中至主子的衣着打扮和衣食住行,下至奴仆的穿戴,都能看出,顾家已无昔日风光,也就是个空架子。
这样的人家,倒也适合结亲。
小六这孩子,混账名声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稍微有底蕴些的人家,也都不愿把闺女嫁给他。而愿意嫁过来的,苏夫人又瞧不上。且小六性子霸道,给他娶个性子骄傲的高门贵女,也非良缘。这顾五倒还挺适合的。出身伯爵府,又是嫡女。丈夫说的对,虽然顾家底子薄,好歹是勋贵名门,顾五虽名声微瑕,好歹拿得出手。
这么一想,苏夫人心中的那抹不快,便如见了阳光的雾,须臾化开。对乔氏扬起了真心的笑意,并还关切地问了顾拂云的病情。
面对即将与自己成为亲家的苏夫人,乔氏内心颇为抗拒,可架不住木已成舟,乔氏也只能重拾心情,扬着真诚的笑脸,与苏夫人寒暄,先是感激苏夫人拔冗来看望女儿,又夸赞苏夫人皮肤好,保养也好。
苏夫人五旬的年纪,也不年轻了,但胜在多年养尊处忧,保养得宜,看起来确实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面对比她更年轻的乔氏的奉承,苏夫人也很开心,很快就与乔氏亲热起来。
一旁的苏六干坐在那,恨不得立马走人,去看望顾五。
乔氏冷眼旁观,虽然仍是不待见苏六,但木已成舟,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试着找对方的优点来说服自己。
双方已合了八字,交换了庚贴文书,今日登门,便正式与顾家下婚约,有文书为证,并交换信物。
苏夫人又特地去看望顾拂云。小姑娘虽然身在病中,面带病容,但白皙的肌肤,明媚的大眼,修长的柳眉,精致完美的鹅蛋脸儿,还是让苏夫人惊艳了一把,这么个小美人儿,小小年纪,已出落得花容月貌,假以时日,必定更加惊艳夺目。加之气质出众,落落大方,抛开之前那些让人病诟的名声,这顾五无论是家世,还是本身的容貌气质,与小六还是颇为般配的。
苏夫人也相信丈夫的眼光,他说顾五能管得住儿子,想来不会让她失望。
再则,这样的二百五,给她难堪就是给自己难堪,吃过一回闷亏的苏夫人,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
想通后的苏夫人,对顾拂云越发慈爱有加,甚至还亲自坐到床前,给她掖了被角,并嘱咐说:“身体发扶,受之父母。以后务必爱惜自已,不使长辈担忧才是。”
周氏管家得当,昨晚歹人夜闯含香院的事,已无人提及,故而苏夫人并不清楚,也信了顾拂云是受寒所至。
顾拂云羞涩道:“晚辈不孝,竟让长辈操心。夫人快离我远些,以免过了病气。我自己病了不打紧,要是连累夫人,可就是罪人了。”
“哪那么娇弱,放心,过不了。”苏夫人握着顾拂云的手对乔氏笑着说:“多懂事的孩子呀,大妹子你可真是有福的。”
乔氏也陪笑道:“也只有在夫人面前才会收敛一二,平时就跟混世魔王一样。”
一番说笑,苏夫人起身离开,随后,苏家管事又送来可观的人参、燕窝等名贵滋补药物。
乔氏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