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秉生就踏出了寝殿。
发现开春后已下了第一场雪,冷意凝在鼻尖,是场倒春寒。
他不怕冷,但是有个人会怕。
陈秉生扭头又走进寝殿。
陈秉司眨眼,不明所以,“皇兄怎么又回来了?”
“李清,多带着几个暖壶还有最厚的大警跟来,再备点吃食。”陈秉生想了想,又吩咐道:“李太医再给朕备点伤药。”
陈秉生还未进天牢,就见着了在外头候他的左相。
飘雪落在他的发鬓,银丝显得更苍白了,皱纹在眼角和眉头。
他轻声叹道:“皇上,臣恭候您多时了。”
陈秉生的脚步也放缓了下来。
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有人知会左相。
人到了年纪大了,就有许多事情不爱管,随年轻的一辈去,几乎是半隐朝廷。
然而,左相食指点了点身后的李清,示意让他们往后撤远点。
“臣有事想问。”
“你问。”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长公主?放了么?”
左相甚至一点圈也不兜,单刀直入,呛的陈秉生有些气闷。
“她也没酿成大祸,关了两日,该放出来了。”
对着左相,陈秉生还是有些无力的。
倒不是忌惮他什么,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位扶持陈家一代又一代的老臣。
他的话,陈秉生总是能听进去几分。
“左相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臣无其他异议,但是百姓的民声圣上还是要多慎重考虑一下。”
左相淡淡道:“百姓的万民书已经送到了书房,他们觉得不该草草了事,谋权篡位,行刺皇上的,向来只有一个结局的。”
谋反往往只有一个下场——
身首异处,株连九族。
陈秉生沉默,“长公主为大奉也付出了很多,不该落到这样的下场。”
“这是您的真话吗?”
左相笑了笑,功不抵过,但凡长公主生了异心,便是走上了一条永不回头的岔道。
先前多少丰功伟绩也不过是以前的事了。
“皇上不若直接说,您舍不得。老臣还能更理解几分,只不过盲目的维护只会显得你格外幼稚。”
“左相何必逼朕。”陈秉生眼神微迷,闪过挣扎的神色。
“不是臣逼你,是皇上总得给天下一个交代。”左相道:“或者皇上不若和老臣说明,长公主和您,究竟是什么关系?”
陈秉生抿唇,“如你所见。”
左相见过太多了,“皇上莫不是想把长公主也纳入后宫?”
“不是。”
“臣也看出来了,皇上费心了。”
陈秉生苦笑,“左相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左相微微叹口气,苍老的手拂去顾朔肩上落下的雪。
“听说皇上早已有钦定的皇后,如今想来,不得不说,圣上这一招很讨巧。”
娶了皇后,安抚朝臣。
既可以明目张胆的独宠一人,又因为众人不知内定皇后就是长公主,而免受朝臣担忧宗卷的唠叨。
这一招瞒天过海,算是把所有人骗过去了。
若不是在城墙上那一番折腾,陈秉生破罐子破摔的亲吻了上去,这个秘密想必还是能隐瞒很久的,说不定能到封后的那天。
“所以皇上不杀长公主,不只是因她曾经于我朝有功,更是因为您爱慕于她。”
陈秉生轻轻点了点头。
再进一步来说,如果真要定魏舒的最,诛魏舒的九族,那他不得先死一个给这些人看看?
他没心没肺的胡思乱想着。
“还请左相再为朕稍作遮掩。”
左相也是一点点看着陈秉生长大的,但是那天晚上的事情早就被看见,已经压不住了,叹了口气,“那皇上还是忍痛先关着吧。”
此刻将魏舒放出来,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否则传到旁人耳朵里,魏舒就是谋逆在前,罔顾伦理勾引圣上在后。
陈秉生为她一再妥协,只会激起旁人的愤懑。
将魏舒与祸国殃民的妖女混为一谈,辱没了这些年的气节。
左相将这些和陈秉生娓娓道来。
这些日子在朝堂上他也查出些端倪,长公主性情大变,在朝堂上又和陈秉生有细微的,超出君臣兄妹范围的互动。
左相最后道:“这些老臣也是随便说说,臣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圣上自己玩定夺吧。”
陈秉生心有感激,冲他拜了拜。
“朕懂了,多谢左相。”
可以说是被说教了一番,陈秉生从刚醒过来的烦躁逐渐趋于了平静,从台阶一路往下进了天牢。
地下阴冷潮湿,环境并不好,走到最尽头才是魏舒所在的地方。
这里本是关押罪大恶极之人的……
陈秉生的心脏微微一疼。
却也无奈,那人惯会瞎闹腾,现在好了,把自己闹腾进去了。
他看见了端坐在里面那人的一截衣角。
“挽卿……”
陈秉生有些凝重,现在不是从前的小打小闹了,他一人之力已经显得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