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掌门未免太过说笑啦!”
楚人明老脸一沉,盛怒之下刚欲发作,却又念及小不忍则乱大谋,也只好暂抑业火,生生挤出一丝微妙笑容。
“人明德薄能鲜,原是我楚家中最不成器的一个。可如今本派正值风雨飘摇,人明责任所在,却又如何敢辞其劳?只好姑且担当大任,凡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楚四爷节哀顺变,即刻为二爷三爷报仇才是正事!”
陆惟舟霍然起身,早已被楚家兄弟之死冲昏头脑。楚人明心头窃喜,双掌一抚,沉声附和道:“陆掌门所言,正与人明不谋而合!万幸天可怜见,未曾教这小畜生逃脱。今日人明便要在诸位同道面前大义灭亲,为我二哥三哥报仇雪恨!”
言讫,他遂回头向身后冷冷一瞥,旁边弟子心领神会,忙不迭将随身兵刃双手奉上。楚人明青锋在握,胸中杀心骤起,右腕翻腾急转,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挽出簇绚烂夺目的剑花,徐徐朝少女踱步而来。
那长铗锋刃触地,在经行过处留下阵阵尖锐鸣响。不过说来倒甚稀奇,这原本只有七八丈远的光景,此刻在楚人明走来竟好似漫长无比。
又过半晌,他才堪堪站定脚跟,数缕曦光穿棂入户,又投在他半边身子之间,忽忽散开一片玉屑斑驳。
在场百余道目光,而今正齐刷刷投向叔侄二人。楚人明一手提执剑刃,先是略微缄默片刻,旋即方深吸口气,从唇角生生挤出一句话来。
“夕若,今日这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可也怨不得四叔不顾骨肉亲情。”
另一边厢,少女却只将两片脸颊深埋在青丝之下,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楚人明神色微怔,转眼间,错愕又被恼怒取代,愤然声色俱厉道:“怎么?莫非你自己做下的好事,事到如今却反而不敢承认了么?”
他胸中业火灼烧,再也忍无可忍。将掌心长剑愈发紧攥,另一只手则疾探而出,不由分说朝侄女颈间抓去。
众人心头一懔,眼见他这一招来势汹汹,五指宛若钢钉划破长风,一旦果真打实下去,也非得教楚夕若当场香消玉殒。
电光火石,纮殥尽黯!便在人人皆以为少女注定无幸之际,一道幽芒竟如曙光破晓,自万重积云中生生撕开偌大一片亮堂。
这变故突如其来,着实令人始料未及。在场各派众人双目大眩自不必提,身在垓心的楚人明则更首当其冲,刹那间登觉一丝冰冷寒意猝生,随之便是阵阵钻心剧痛自左眼传来。
他身子猛地一颤,险些当场背过气去。随口内连番惨号,就连手上长剑亦再也拿捏不住,“铛”的一声直接落在脚下。
“小姐!今日我便来替你报仇!给这奸贼好生长个教训!”
楚人明以手捂目,鲜血不迭自其指缝汩汩流淌。而少女也终于大笑着抬起头来,只是秀发下面所露,分明竟是青绮一张泪如泉涌似的娇美面庞!
再看她手中一物锃亮发光,赫然正是一枚小小金簪。而今那上面鲜血淋漓,刚刚猝然直插进楚人明左眼中的,不消说也正是此物无疑。
楚人明因得意忘形,如今竟在众目睽睽下被这黄毛丫头刺瞎一只左眼,心中却又如何不恨?忍痛拾起剑来,只一抬手,便在她胸膛前后猛地捅个对穿。
“杀了她!给我杀了这小贱婢!”
他五官扭曲变形,只恨不能将青绮碎尸万段。一旁众多楚家弟子得了号令,连忙飞身抢上,一时间但闻铁器入肉之声连绵不绝,正是又有七八口长剑插在青绮身上。就连她本来所着一身水色轻衫,此刻也已被鲜血染作暗红发黑。
“楚人明!”
青绮气若游丝,却仍旧发笑不止,露出两排染血银牙,“总有一天你非不得好死!到时青绮便在黄泉路上恭候大驾!领着你去面见家主还有三爷!”
“去你奶奶的!”
楚人明被气的七窍生烟,又抖手抽出长剑。其余人纷纷效仿,青绮身子陡失支撑,终于难以为继,两肩微晃,口喷血沫,就此直挺挺跌倒在地。
“易容术!是易容术!”
陆惟舟一个箭步上前,见青绮已然断气身亡,又一把掀开她满头凌乱发丝,随后高声大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人明十指发颤,骨节格格作响,急向手下爪牙破口大骂道:“人呐!那小畜生究竟跑到哪里去啦?”
“回……回禀四爷!”
先前那负责押解之人满面惊悸,慌张张不迭磕头告罪,“许是地牢里面实在太暗,弟……弟子等一时未能瞧得真切,这才……”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滚回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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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人明满脸是血,几与幽冥厉鬼别无二致。眼见那弟子惶惶然调头而去,又对其余鹰犬厉声疾呼:“小畜生若已脱身,必会当先去找寻那姓顾的!你们全都跟我赶去大门,绝不能教他二人活着离开半步!”
“哼!既然楚家尚有家事未了,我等外人终究不好牵涉其中。还是等四爷何时能把那两个小畜生处置妥当,赵某再会同其余诸位同道前来叨扰不迟!”
赵秉中一番阴阳怪气,言讫站起身来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