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俟传入文鸢耳中,却不啻五雷轰顶一般。猛然忆起恩师仇以宁安危,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将身上铁索摇得哗哗作响。
“令师现下性命无碍,姑娘不必太过担心。”
许是对文鸢当前悲恸心生恻隐,雪棠遂在一旁开口,轻声道出实情。文鸢听罢,虽勉强稍敛愁肠,心绪却依旧颇为激动。一张绝美面庞泪痕犹在,愤然声嘶力竭道:“你们最好趁早将我杀了!要我与你们狼狈为奸,那是想也休想!”
“杀人……其实再是容易不过。”
“我只须碰一碰嘴唇,这世上便有无数人争抢着前去为我动手。如你这样区区一条性命……我倒也还从未放在心上。”
说来奇怪,宗弼此话看似乃是讲给文鸢,可目光却又始终遥遥望向雪棠。而见她默不作声,才淡淡付之一笑,转对少女面无表情道:“至于你究竟要死要活……不妨先自己好生想想清楚。”
“文姑娘,当初令师之所以甘愿以身涉险,独自同我慕贤馆中众人作对,心心念念所图之事,无外乎是想要竭力为你抢得一线生机。”
“倘若你只如现下这般但求一死,则岂不白白辜负了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雪棠施施然走上前来,两靥诚恳,一番循循善诱过后,直教文鸢心乱如麻,恍惚但觉头痛似裂。
少女浑身猛地一颤,阵阵恶寒游走四肢百骸。她泪眼涟涟望向雪棠,个中除却愤恨之外,赫然竟是恐惧更为居多。随唇角肌肉縠觫痉挛,终于沙哑了嗓音,苦苦哀求道:“你们想要对我怎样都好,只是……求求你,教我再同师父见上一面!”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过现在看来……哼!”
宗弼面露鄙夷,倏地一拂衣袖,口中冷冰冰道:“以你现下处境而论,还是少提条件为好。”
“我……”
文鸢一时语塞,被他无俦气势吓得噤若寒蝉。雪棠在旁见了,神色却颇微妙,俄顷向宗弼敛衽,神情肃穆道:“此人年纪尚小,说起话来难免不懂规矩。还请殿下稍安勿躁,在下愿以性命担保,不出数日之内,定可使她心甘情愿为您所用。”
“你我相识已有二十年不止,先前你总是教我稍安勿躁,我也大多皆遂了你的心意,只是后来换得的又是什么?”
宗弼脸色复杂,虽不免颇有微词,最后还是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既如此,此事便全权交由你来处置。”
“只是单有一桩,一旦她图谋不轨,胆敢伤你半分……我必亲手将其碎尸万段。”
“殿下请先留步!”
宗弼言讫正欲离去,孰料骆忠竟猛一抬头,旋即忿忿然朝其跪倒。
“哦?你说,何事?”
宗弼脸色一沉,眉宇间不怒自威。而见他果然停下脚步,骆忠心中着实大喜,恶狠狠朝孙二虎瞪过一眼,恨恨咬牙切齿道:“此人阳奉阴违,私通外敌!还请殿下明察秋毫!”
见宗弼良久缄默未语,骆忠登时添油加醋,将彼时之事当众道来。说楚夕若明明已被逼至绝境,却因孙二虎吃里扒外,反倒与少卿逃之夭夭。言及最后,更不由得义愤填膺,声声恳请宗弼主持公道。
反观另一边厢,孙二虎则始终面色如常,一张略显黝黑脸膛之上,不见丝毫变化。
“孙二虎。”
俄顷,宗弼总算微碰双唇,冷冰冰抛出三个字来。孙二虎未敢怠慢,屈膝拜倒叩头,肃然沉声应诺。
宗弼脸如凝霜,目光缓缓自二人之间来回变换,“刚才他所说之事,是否当真属实?”
“件件属实。”
“对此你可有话说?”
“二虎无话可说。”
牢房内外鸦雀无声,宛如死一般寂静。倏地,宗弼冷冷发笑,往骆忠身上一瞥,徐徐道:“你且再走近些,我有话要对你说。”
“殿下……”
雪棠眉头微皱,刚想开口说话,骆忠便已乐不可支般起身上前,脸上分明得意洋洋。
“你是唤作……骆忠?”
“回禀殿下,小人正是!”
得知宗弼竟然听过自己姓名,骆忠着实受宠若惊,颊间谄媚有加,一副摇尾献媚模样。只是还不及他自这春秋大梦中转醒,陡然竟觉劲风大作,已被宗弼一记耳光直接打在脸上。
宗弼虽非江湖中人,但马上征战多年,所历大小厮杀无数。是以单凭膂力而论,自然远超常人甚多。骆忠一时始料未及,再加二人身份地位悬殊,饶是其一身武功卓绝,到头来竟连躲也不敢去躲。
他眼前金星直冒,脑内七荤八素。惶恐关头忙又跪倒,满嘴鲜血淋漓之中,更似另有些坚硬异物,赫然竟是两枚牙齿无疑。
“办事不力本就该杀!竟还敢在此恬不知耻!”
“孙二虎鞍前马后,在我身边追随多年,岂是你一介奴仆所能妄议诋毁?”
宗弼蔑然冷笑,声音虽不甚高,却如钢锥利刃般直刺人心。骆忠面如土色,顾不得脸上剧痛,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连只说自己死罪。
而另一边厢,孙二虎跪倒在宗弼脚下,胸中也正同样思绪万千。
本来,他在纵容楚夕若离去时便已下定决心,为此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是而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