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睨质问道:“不过这世道人心险恶,你说自己也同样是为先生效命……不知究竟有何为证?”
“这……”
周昶一时始料未及,转眼回过神来,咧嘴大声道:“咱们旁的不提,就说这次崔沐阳带着他那些个徒子徒孙前来火烧慕贤馆,小人不也正是因不愿失手伤了咱们一门兄弟,这才独自趁乱跑了出来?”
“你说前面同人争斗的乃是崔叔叔?”
楚夕若心头一懔,转头望向远畔火光冲天,一张俏脸不由转作惨白。所幸她这番变化并未被周昶察觉,听罢轻蔑一笑,兀自不失洋洋自得。
“那姓崔的不知死活,竟敢跑到咱们慕贤馆来耀武扬威!殊不知莫说他区区一个望日楼,便是普天下那些个所谓正派群起来攻,先生也只不过照单全收,全不费半分吹灰之力!”
“如此说来,阁下也并非乃是不愿伤及同道,而是为自己安危,这才只身一人躲藏在此!”
少卿虽同样吃惊,可到底较楚夕若镇定许多,脑内稍加思索,便将真相一语道破。
而见事情败露,周昶只得嘿嘿干笑数声,一副大言不惭道:“顾少侠此话倒也不错,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人此举,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呐!”
“姓顾的!咱们……”
楚夕若心急如焚,只恨不能背生双翅,即刻赶到崔沐阳身边相助。可再一看向少卿,却发觉其始终眉关紧锁,脸上好似阴晴不定。
她惊怒交加,以为是少卿兀自对崔沐阳耿耿于怀,故才想要袖手旁观。愠恼关头正要发作,却见少卿指探如电,几度落在周昶浑身,使他软绵绵就此瘫倒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
楚夕若满腹狐疑,眼看着少卿双手并用,将业已不省人事的周昶藏到一旁角落当中,一时更觉好生莫名其妙。
少卿加紧忙活,直俟认定万无一失,这才重新回到少女身边,瞪大双眼道:“怎么?莫非你还想当真把他给杀了不成?”
“似这等阴险小人,便教死上千次万次也断不足惜,那又如何杀他不得?”
楚夕若两靥含嗔怒,立时开口反唇相讥。少卿却不着恼,反倒故作高深,不紧不慢道:“我且来问你,你到底想不想有朝一日重回楚家?”
“我……我自然是想的!”
楚夕若粉脸微红,不知这话中含意。少卿面露得色,可碍于当前形势迫在眉睫,也只好姑且同她长话短说。
“你仔细想想,若是你我真想洗刷净身上的不白之冤,这奸贼又岂不正是个绝好人证?”
“这……”
闻听此话,楚夕若先是大喜,继而却又忧形于色,朝少卿全没好气道:“这慕贤馆内外守备森严,你有天大的本事……能把这样大个活人运出城去。”
“此事倒也不难,单看你究竟想不想做。”
少卿口内一顿,便看着月影火光间少女一张清丽面庞,眼里依稀流露微妙,“咱们大可趁着崔沐阳同雪棠他们纠缠时悄悄出城,再一路马不停蹄,将他带到你爹面前对质。”
“又或者,便是先去慕贤馆那边一探究竟。倘若那崔大掌门当真落败不敌,也好从旁伺机搭救。不过依我看这实在愚蠢透顶,且不说咱们到底能不能救他出来,便是再给饶上两条性命,那也……”
楚夕若心头大急,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道:“自然是先去救崔叔叔他们!这又有什么好说?”
许是不曾料到她会回答的如此之快,少卿神情古怪,但也并未多言。又往藏匿周昶的角落间望了几望,旋即蓦地较力飞掠,踏着一路崇楼雕梁,继续朝慕贤馆方向发足疾行。
“本派世受皇恩,今日正是公忠体国,谋思报效之时!凡我望日楼门下务当奋勇向前,将这群虫豸宵小斩尽杀绝!”
二人片刻来到慕贤馆前,还未等站定脚步,却听一声如雷暴喝直逼双耳,其人内力之高,端的非同小可。
楚夕若听声识人,一下便将崔沐阳认出。又觉他语气焦灼,以及四下里刀剑相碰之声此起彼落,看来此刻慕贤馆前一番酣战,也势必极为白热激烈。
少女一颗心脏紧绷,虽知崔沐阳身为世间耋宿,武功手段绝非易与。可慕贤馆内也同样堪称高手如云,单只是寥一刀与辛丽华等人便足以同其抗衡,更不必说尚有个骆忠兀自窥伺左右。到时崔沐阳独木难支,纵然浑身是铁,又究竟能碾几根钉?
她正怅然若失,少卿却已双足蹬空,先行掠到近处一座朱楼之上。又伏低身躯以手攀檐,就此举目望向前方一片喧嚣骚乱。
但见此刻慕贤馆前无数人头攒动,人人浑身浴血,掌中擎执利刃,眨眼间便有为数不少之人在厮杀缠斗中殒命。其中一方衣着各异,所使兵刃同样千奇百怪,不消说自是今日才被雪棠齐聚而来的一众慕贤馆人。
而在另一边,众多望日楼门下弟子则个个劲装节束,攻防转换无不行动有素,端的不失江湖名门大派之风。
想来因望日楼对当前这番突袭谋划已久,再加慕贤馆众人武功虽高,可往往胜在单打独斗,合在一起反倒成了群乌合之众。故在少卿一眼望去,当前居然是望日楼正大处上风,不多时已将场内慕贤馆人隐隐分隔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