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许久未见,彼此间真有说不完的话。打从晌午一直喝到天色将暮,身边无数酒坛空空,不知不觉早已堆积如山。
杜衡满脸通红,眼前金星直冒。但好在未曾忘却自己身份,嘴里含混不清,向二人嘟囔说自己有军法在身,务必在夜半之前返回营中。
少卿虽意犹未尽,对此也无可奈何。站起身来欲待相送,却因喝的酩酊大醉,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好在他轻功着实了得,电光火石间一振身躯,竟果然岔着腿一下站定,便倚在桌边摇晃打摆。
杜衡哈哈大笑不绝,一条手臂用劲抵在他左肩,口中高呼声:“走吧!”,二人遂跌跌撞撞,一同踏上街去。
楚夕若唯恐这两醉汉酒后无状,只得拧紧眉关跟在其后。等到目送杜衡在街上蹒跚渐远,才连拉带扯,扶着少卿一路回到店中。
她来到柜前,向店家开得两间上房,自有伙计助其一道将少卿搀扶上楼。等来到门前,楚夕若却忽驻足止步,脸上稍微流露难色,又佯作漫不经心,命身旁伙计稍后送上醒酒汤来。
那伙计得了吩咐,独自一人退下楼去。楚夕若粉脸泛红,目中余光再三确认四下无人,胸中一块巨石总算堪堪落定。又帮少卿站好,自己踮起足尖,在那房门上面轻轻一碰,使那房门就此应声而开。
她携着少卿,匆匆便往里走,慌乱关头左肩不慎撞在门框之上,一时非但痛意难耐,更使一颗少女芳心砰砰狂跳痉挛。
她
少女合上房门,举目见屋内陈设倒也颇显雅致。遂深一脚浅一脚将少卿送到榻上躺定,回头端过热水,又从袖中取出随身手帕,微微沾湿后在其颊间一番仔细擦拭。
少卿满脸通红,兀自醉的不省人事,唯有口中时而嘿嘿怪笑,眉宇之间喜气洋洋。
“自己明明不胜酒力,还非要学着旁人充什么英雄好汉!哼!这回可算是原形毕露了吧!”
楚夕若两靥凝嗔,起初还只是自怨自艾般小声抱怨,到最后竟越想越气,干脆将手帕胡乱扔在一旁,赌气似的径自背过身去。
俄顷她心中愠恼渐消,才气鼓鼓又将那手帕抓在掌心。可等再一看向少卿,却不由先是一怔,随之扑哧一下乐出声来。
原来少卿虽尚未转醒,不知怎的却自行翻了个身。两腿盘亘纠缠错结,双臂长伸宛若振翅。一张原本颇为俊朗的脸膛,如今便在酒气作用下绯色氤氲。口中鼾声起伏,嘴角挂着丝丝涎液,不多时已将枕头微微濡作湿润。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全都是你咎由自取,实在怨不得旁人!”
楚夕若强忍笑意,看似口不饶人,实则却已不再动气着恼。眼见少卿一条胳膊伸出榻侧,兀自晃荡荡悬在半空,便抬手想要将其妥帖放好。
渠料几在同时,少卿竟蓦地睁开双眼,右手如电生风,全无征兆向她腕间飞探。楚夕若大惊失色,只来得及一声惊呼,便被其一把抓在肌肤,但觉周身上下连遭电击,一双妙目愕然扑簌。
“顾少卿!你……你要做什么?”
小星残月,烟波寂寥。缕缕微风拂面,摇曳烛焰间一抹绰约剪影。二人四目相对,少女一张绝美面庞被彤彤火光映得红云密布,一时更显清丽不可方物。
她紧咬朱唇,极力想要镇定,却依旧能听到自己一颗心脏正砰砰直跳,险些便要冲出喉咙。
这世上酒后失德之事,往往常而有之。自己二人情投意合固然不假,只是当前毕竟无名无份,倘若这小子心智蒙昧之下执意用强,自己也势必抵死不从。
她手心沁汗,转念间又想起少卿既得了秦松篁毕生内力传授,武功造诣可谓今非昔比,又岂是自己所能抗衡?恐怕到头来不但插翅亦难逃脱,更不过徒然自取其辱而已。
“我……我认得你!你姓楚!乃是那江夏楚家……楚人澈的掌上千金!”
便在少女满心惴惴,正觉欲哭无泪之际,少卿却忽长长喷出一口酒气。两眼直勾勾向前紧盯,如呢喃低语般自顾自道:“这天下的人总有千千万万,你说……为什么只有你肯对我如此之好?”
“多半是我教猪油给蒙了心,这才瞎了自己的眼睛。”
楚夕若白眼一翻,试探着想要抽出手来。奈何少卿却颇为执拗,无论如何也不愿轻易撒开五指。
“便是你当真瞎了……那也全没干系。大不了……我来给你做一辈子的拐杖,保管教你不会摔得半个跟头。”
“呸!哪有好端端的,反倒盼着旁人瞎眼的道理?”
楚夕若口中嗔骂,暗地里实则芳心窃喜。一双明眸凝视少卿,恍惚只觉他这番酒后丑态百出之貌,着实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不同趣味。
“我实在想不通透,咱俩……明明便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性子,那又……那又怎会莫名其妙的到了今天?”
对于少卿此番困惑,楚夕若又何尝不曾在暗中扪心自问?可任凭其如何挖空心思,却仍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如今既被少卿忽然提起,自己心中倒另有一桩疑问油然而生。当下微微抚平思绪,同他循循善诱道:“那么在你看来,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你?”
未曾想少卿闻言,竟咧嘴一阵哈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