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孰料楚夕若见他迟迟不肯离去,急切之下竟险些落下泪来。双手奋力连拉带拽,就连说起话来也都略微带了几许哭腔。
“你若还不肯走,那便再也来不及了!”
少卿心头一懔,反手一把抓在其人腕间,大声质问道:“你先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生一会事情?”
“冰玉红莲……冰玉红莲乃是秦前辈为救秦夫人性命,暂且存放在江陵地界上的!”
楚夕若眼眶噙泪,终于再也忍无可忍。而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少卿已是手脚冰凉,背心嗖嗖直冒冷汗。蓦地忆起文歆年曾经言道,这冰玉红莲确是早年间一位剑侠刻意存留在此,如今看来此人也分明正是秦松篁无疑。
彼时听闻冰玉红莲原有所属,自己固然也曾心存顾虑。可转念终觉天地之大,若要遇逢苦主,那也端的遥遥无期。未曾想这世上之事偏偏无巧不成书,今日竟教双方以如此方式相见。
秦氏夫妇伉俪情深,一旦少时被秦松篁得知,原本妻子赖以活命之物竟遭旁人捷足先登,只怕尚不知会如何勃然大怒。何况旁人月余来废寝忘食,只为教自己转危为安,而自己却独独恩将仇报,无论于情于理,当真可说禽兽不如。
他正浑浑噩噩,却觉左肩遭人猛地一推,抬头所见赫然正是楚夕若忧形于色,恰与自己四目相接。
少卿周身大震,便在她拉扯下往前走出数步,不多时却又奋起气力将其挣开,神情慌乱大声叫道:“不行!我不能走!”
“你只在这里磨磨蹭蹭,莫非是要等秦前辈回来,一剑取了你的小命么?”
楚夕若气极反笑,说罢便欲用强。少卿足下闪转腾挪,反倒教其双手连连落空。如此僵持片刻,楚夕若不由愈发悲从中来,身子直直伫在原地,两行清泪便从眸中潸然而下。
少卿又惊又急,遂将心事冲口而出。
“我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你……你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你不必担心,秦前辈是通晓事理的当世高人,料想必不会随意牵连无辜。到时我便向他好生分说,只道是你心中害怕,自行逃命去了。他听了纵然有气,我猜……”
楚夕若强颜欢笑,可口中声音却越来越小。少卿如何看不出她心下慌乱,一股莫名冲动霎时涌上心头,更使额上两条青筋暴凸开来。
“走!咱们一齐逃的越远越好!教那姓秦的再也找寻不到!”
“不……不成!”
楚夕若一阵惊呼,反倒连连后退。俄顷堪堪抚平心绪,玉容惨淡压低声道:“秦前辈早对咱们的来历身世一清二楚,我怕他若实在遍寻不得,反而又去迁怒旁人。”
“我……我问你!莫非你就当真不怕你的那些个师叔师伯们……又因此事遭遇不测么?”
“我……”
少卿汗如雨下,懵懵然忆起从前在青城山上诸般往事,又如何忍心教众人平白再被自己所累?
至于恩师璇烛……
自己虽当众扬言与他恩断义绝,然十余年来师徒父子,个中情分之深,莫非当真乃是三言两语所能轻易割舍?
“是谁在外面大吵大闹,惹得人不得歇息?”
声起虚弱,老迈苍凉。楚夕若循声一望,见不远处房门无风自开,正是秦夫人从里面颤巍巍走了出来。
短短半月光景,秦夫人却被病痛折磨缠身,以至如今全然换作了另外一副模样。
但见她身形佝偻,弓起如虾。一张原本极为标致的面庞,仿佛自骤然间苍老了十岁不止。再辅以其口内一缕气若游丝,无不昭示业已濒临大限,俨然每在世上愈多活上一刻,皆属上苍莫大恩赐垂怜。
“外面风大,您……您还是赶紧回屋里歇息去吧!”
楚夕若强掩心中慌乱,暗自拭干脸上泪痕,两条玉臂微微伸展,如履薄冰般将其轻轻挽住。
“活了一大把年纪,如今倒轮到你来教训起我了!”
秦夫人听罢却颇为激动,奋力自她臂弯中挣脱开来。
她眯起眼睛,复将二人仔细打量良久,而后忽的戟指少卿,沙哑了嗓音寒声怒道:“莫非是这小子存心欺侮了你,你们这才吵了起来?”
面对秦夫人厉声诘问,楚夕若只顾拼命摇头否认。一来二去总算教秦夫人不疑有他,喜孜孜牵过其人双手,自掌心里来回摩挲轻抚。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你们总要和和睦睦,才好教我放心的下。”
少卿满心尴尬,一张俊脸兀自涨作通红。无意中同秦夫人目光相接,却被她愤然回瞪,不由暗暗直打冷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