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只着一件寻常麻衣,可在人看来反倒更加气象凛然,不由得肃然起敬。
楚夕若俏脸一红,想要起身向他行礼。那长者哂然而笑,飘然移步而来,一只手掌轻轻一拂,便教她觉有一股暖流正从肩头源源不断,往体内沛然游走发散。不多时非但本来疼痛业已一扫而空,就连身子也都较平日里愈发轻健不已。
“多谢前辈仗义出手,救我二人性命!”
楚夕若嘴唇微干,在其相助下重新躺定。却不忘开口言谢,感激于他这番拔刀相救之举。
那长者表情微妙,反倒语出淡然,徐徐说道:“你不必谢我,昔日我曾欠你楚家一条性命,今日……也正好一并归还。”
“欠我楚家一条性命?”
楚夕若心下吃惊不浅,茫然望向面前这武功震铄古今之人,实难想象世间还有何事是连他都难以处置,竟然尚要他人舍命相救。
长者慧眼如炬,早已看出她胸中疑惑。当下亦不掩饰,悠悠开了口道。
“早前我曾听那追杀你俩之人说起,你似乎是当今楚家家主的女儿。”
“既然如此,不知你是否知道自己本曾有过一位伯父,名字……便唤作楚人澄?”
楚夕若心头一懔,回想楚人澄不知所踪,至今已逾三十载光阴。眼下尚能知晓其名号者委实少之又少,而此人却可将其脱口而出,看来也势必同自己这位伯父颇有渊源。
“您说的不错,楚人澄的确正是晚辈的大伯父。只是他老人家早在三十年前蒙邀,前去参加一位松篁前辈的大婚后,便再也没了音讯,事到如今恐怕……”
“这些事情都是……都是你爹同你说起的?”那长者指尖微颤,竟似颇为激动。可转眼又黯然一笑,语气渐渐趋于平缓。
楚夕若轻摇摇头,便同他据实相告,“爹爹很少与人提起大伯父,如这许多事情,我也是头两月才刚刚从一些广阳派的前辈们口中得知的。”
长者又问:“广阳派的兄弟们,现下可还全都安好么?”
楚夕若道:“先前爷爷顾念广阳派诸位前辈与大伯父的交情,这才勉为其难将他们归在楚家门下。只是自打大伯父失踪过后,家中长辈们便愈发嫌弃他们出身草莽,日后难免污及楚家清誉。”
“大伯父临行前曾留下话,说教大伙儿安心等他回来。前辈们不肯食言而肥,便在江夏一直等了三十年。如今他们上下皆听伍前辈号令,这些年来始终走循正道,日子却终归过得穷困潦倒,实在……”
她话未说完,抬头却见那长者早已老泪纵横,更教屋中气氛变得极为微妙。
“想不到只因秦某一人之失,竟然累得伍三哥与众位兄弟苦候终生!惭愧!惭愧!”
秦长者惨然而笑,伸手拭去颊间泪痕,一张瘦削面颊自案头烛火照映之下,显得愈发料峭孤拔,“垂垂老矣却还这般难以自持,实在是教楚姑娘见笑了。”
“前辈这是哪里的话!今日若非您仗义相救,夕若又哪里还有性命活到现下?”
楚夕若双手连摇,赶紧好言劝慰。一对妙目凝视其人,隐隐也已察觉他与楚家乃至广阳众人必有莫大干系。
她喉咙微微耸动,终于按捺不住满腹疑窦,如试探般轻声问道:“倘蒙前辈不弃……不知能否将高姓大名告知,也好教夕若时时感念在心。”
秦老者并未急于回答,只静静将其打量半晌,时候渐久反令楚夕若心中惴惴不已。正要开口收回问话,他终于自嘲般一声叹息,就此缓缓说道。
“区区微名原不足为外人道,只是……楚姑娘,刚才你自己不是已然把我的名字给说出来了么?”
“前辈您说什么?”
楚夕若心下微惊,仍旧不得要领,“晚辈只说大伯父乃是前去广漱宫列席松篁前辈的大婚仪式,至于其余……”
她口中喃喃低语,霎时间身子竟猛地一震,愕然同秦长者目光相对。
“莫非……您就是从前的广漱首徒,秦松篁前辈?”
“广漱首徒?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秦松篁表情玩味,将这四字幽幽重复一遍,“我自幼拜入广漱宫中,平素颇得恩师昭阳真人信赖,后来只为婚配一事,方同他老人家渐生嫌隙。”
“彼时我因心有所属,故而一意违拗师命。放眼江湖之上,除却几位向为正道所不容的朋友,还有人澄大哥之外,就再无旁人情愿发声。再后来,他便为助我逃出广漱,而反遭恩师误杀……”
“楚家羽翼广大,人澄大哥又是当时家主楚含章长子,广漱宫势力固然如日中天,但也不愿轻易招惹如此劲敌。因此便将此事秘而不宣,对外只说是人澄大哥下山后自行不知所踪。等到后来广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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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俱作焦土,此事便也成了桩无头公案,再也无人问津。”
楚人澈失踪日久,如今确实听得其人死讯,楚夕若倒也并不觉如何意外。只是这番话出自秦松篁之口时虽殊为平静,她却犹然能从中听出昔日里诸般惊心动魄。慨叹之余,又将目光移到一旁那柄古朴素雅,墨色玄黑的锵天剑上,真不知它曾冷眼旁观过几多浮沉过往,几多前尘旧事。
“你此次中毒颇深,方才我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