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卿!不可放肆!还不快向你家先生叩头赔罪!”
离阳殿内气氛微妙,一时滴水凝冰。邢懋言佯作愠恼,实则却在暗中有意回护。渠料少卿竟对此全不理会,目不转睛望向恩师,眉宇之间殊无退缩。
“彼时我另有要事,实在难以抽身,这才终归来的迟了。”
璇烛并未因他此举大动肝火,而是开诚布公,直言不讳道。
奈何恩师愈是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便教少卿愈觉五内如焚,当下不顾一切愤然开口,近乎质问般厉声大叫。
“少卿倒想知道,究竟是何等样的要事,在先生看来竟比本教百年基业更重,竟比万千同门安危更重,竟比……竟比鲜于太师父的一条性命更重?”
听到鲜于承天之名,在场众人脸色不由尽皆一黯。回想其在青城山中辈分最高,平日行事虽颇为严苛,其实却对人人皆有莫大恩泽,就连文鸢亦对他早前命子昀送来的那张字条念念不忘,至今依旧感怀在心。如今承天既殁,偌大教门之内着实上下同悲,诚为可叹事也。
“教主如何行事,自有其心中斟酌,顾师侄……”
见少卿步步紧逼,形势一触即发,仇以宁遂又在一旁开口。未想却遭璇烛直接打断,更一反常态,皱眉沉声道:“此乃教中机密,不便轻易示人。你只管回去好生歇息,等到日后时机成熟,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等到日后时机成熟?”
少卿心如死灰,莫名把这话重复一遍,陡然竟抬手戟指恩师,总算强忍着并未哭出声来,“等到那时,莫非您便能教鲜于太师父重新活转了么!”
“您武功卓绝,本可不费吹灰之力便教各派无功而返,为何却迟迟不肯现身,反要让鲜于太师父独自一人去对付这许多奸贼恶人?”
少卿唇间嗫嚅,初时尚可自持,只是随胸中悲恸愈加汹涌,到头来终究再难有所压抑。在场众人本就悼于鲜于承天之死,如今见他这副模样,一时难免感同身受,纷纷低下头默然不语。
璇烛脸色稍异,好似微微有些着恼。一振衣袖,怫然不悦道:“你心中若还有我这个做先生的,那便即刻回去静养!凡事待你伤势大好后咱们再议不迟!”
“倘若先生原是个贪生怕死,置一众同门性命于不顾的龌龊小人,像这样之人的话……少卿其实不听也罢!”
“小猴崽子!你……你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柏柔两靥惨白,不愿眼看这师徒二人反目成仇,只是才一动弹,便觉脑内天旋地转,喉咙深处阵阵腥甜直冲牙关。白大有心下大急,忙将她抱至一旁,好一阵推宫过血,才使妻子处境转缓,勉强沉沉睡去。
“大有,你先送小柔回去歇息。”
璇烛语出关切,当下暂将少卿之事搁置,转向白大有温言说道。白大有虽一向将妻子视若珍宝,却也知当前正是紧要时刻,便只是抱紧柏柔不愿动身,后经殿内一众同门纷纷规劝,这才勉强下定决心离开。
“柏师妹当真是好福气!明明早都是老夫老妻了,大有却还能像这般真心,难得!难得!”
眼见二人离开,慧能原想借机打个圆场,可放眼望去只见人人脸上凝重阴沉,哪里有半分和缓?须臾,璇烛微微一阵轻咳,不紧不慢道:“依你之见,如今咱们又该怎样?”
“少卿不肖,却也曾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少卿挺直胸膛,纵然用力过猛,以至眼前一片五光十色,却还是大声高呼道:“请先生即刻亲率我等下山,教那些登堂入室,杀我同门之人血债血偿!教各派这许多道貌岸然之徒血债血偿!教他楚人明……血债血偿!”
“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对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先生……这不是您曾经教给少卿的么……”
离阳殿中,惟闻四下呼吸之声此起彼落,恍若涛山,未可断绝。其实少卿适才所言,又何尝不是在场旁人心中所愿?只是碍于璇烛身份,与彼此间往日情面,这才不便随声附和。
然面由心生,众人虽三缄其口,却不由俱从各自脸上看出诸多异样。一时都在暗中长吁短叹,目之所及,尽是一派感慨伤怀。
只是凡此种种璇烛虽看在眼里,却丝毫无动于衷,“此事我已有安排,凡我青城门下务须奉命行事,不必再行多言。”
“既然如此,少卿今日情愿同青城山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少卿万念俱灰,终于破灭了心中最后一丝希冀。唇角不自觉间一阵痉挛,眼望面前这被自己视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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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之人,心中忽的苦涩汹涌。
他怔怔而笑,双膝一软,就此拜倒下来:“先生十余年来谆谆教导,少卿今生今世永不敢忘。只是鲜于太师父因我而死,我……我定要亲自为他报仇雪恨,以楚人明项上人头,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先生……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唤您,今后还望您善自珍重,时时爱惜身体。你我师徒二人……从此后会无期!”
一语言讫,他即郑而重之,向恩师接连叩首。身上诸多伤痛似在顷刻间不翼而飞,头也不回便往外面走去。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