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者则着一袭破旧道袍,似因经年累月久无替代,如今早已漂洗的略显发白。
这二人一喜一愁,一富一贫,一胖一瘦,而今并排而立,端的令人忍俊不禁。只是眼下何之遥却无此等闲情逸致,周身上下内息潜涌,两只冷眼紧盯来人。
“之前我还道是谁在四处留下了本教标记,原来是少卿小子!”
“几日不见,你怎的教人给伤成了这副模样?跟我说说,究竟是哪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慧能师叔这便把他拿了来替你出气!”
慧能言辞忿忿,手下却无半刻耽搁,运指如风阻住师侄身上血往外流,飘飘僧袍过际,总算教少卿暂且转危为安。
“外面……还有一人……”
少卿气若游丝,可心中却还另有一件比自己性命更为重要千倍万倍之事。慧能先是一怔,同那邢道人对视一眼,遂收敛笑容,倏地掠出门去。
他胸口腰间赘肉层层,行动之际却依旧疾若驰鹜,端的令人啧啧称奇不已。
“尊驾姓邢,又与慧能和尚平辈论交,敢问可是青城山上本经堂堂主,邢懋言邢老前辈?”
何之遥紧握利刃,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倒也确是一派名门风范。邢懋言满脸愁容惨淡,听罢只幽幽苦笑,有气无力般道:“咱们门派各异,又是素昧平生。前辈二字,那也不必再提。”
何之遥嘿嘿干笑数声,难免暗感颇不自在。当下言简意赅,便将众人此行目的向他如实道来,随后抱拳拱手,正色说道:“此事急于星火,偏偏贵派的这位小兄弟恰巧牵连其中。晚辈等这才奉命请他回转楚家,在各派面前说明原委,万望前辈明察秋毫。”
邢懋言脸色蜡黄,只问:“小少卿,此事当真与你有关?”
少卿心头一懔,眼底泛开一丝明灭微光,“少卿对此毫不知情,如有半句虚言……甘愿立时死于非命!”
邢懋言微微颔首,自始至终皆是一副无精打采,“小少卿既已说了此事与他无关,各位还是便先暂且请回吧。”
“晚辈等若空手而归,不知回去后又该如何向家主交代。”
何之遥面色铁青,掌心已于不自知间微微沁汗。反观邢懋言则好似百无聊赖,自顾自般徐徐开口,“那是你们楚家自己的事情,与我总是全没半点相干。”
言讫,他忽猿臂长伸,伸手在少卿背心轻轻拂过。二者甫一相触,少卿顿觉阵暖流沛然游走周身,大小伤处丝丝酥麻如遭撩拨,浑是种难以言尽的畅意自如。而后足下微一较力,竟在这半推半就之间顺势站起身来。
“你这贼道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莫非便从没将我们楚家放在眼里么!”
何之遥尚未做声,躲在众人庇护之下的楚人明却已忍无可忍。暴喝着飞身而起,提掌直取少卿而来。
其实他此举倒着实颇为聪明,口中虽与邢懋言纠缠不清,实则却对少卿暗下杀手。然邢懋言身为江湖耋宿,眼界见识皆属非凡,楚人明才一动作,便已将其一番小小心思了然于胸。
他眼睑低垂,恍若昏昏欲睡,慢吞吞向前抵出数指,更似绵软无甚力道。楚人明眼前一亮,心说这姓邢的成名日久,原来一身武功竟然如此不济!脑内忘乎所以关头,反倒失了楚家武功抱元守一,步步为营之本。心心念念无不是欲大败邢懋言,好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
何之遥脸上色变,电光火石间却已不及阻拦。眼睁睁见楚人明自入绝境,除却冀望邢懋言手下容情,端的再也别无他法。
果然,两人相去尚有丈许,楚人明便觉整条手臂如受针砭,虽有衣袖从中遮挡,犹然格外痛不可当。他大吃一惊,心下方知惶恐二字,呼呼数掌胡乱拍出,未曾想竟全如泥牛入海,转眼消弭无形。
再见邢懋言一副无动于衷,只慵懒懒探出一根修长食指,上面微微缭绕清风,直取其人胸前膻中气海而来。
楚人明面目狰狞,本欲作困兽之斗,却先遭邢懋言一指隔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点中。想他平日耽于享乐,武功本就尔尔,霎时间体内脏腑浑似翻江倒海,脚下一个趔趄,当场委顿在地。
“你说的很对。”
一招建功,邢懋言却未再乘胜追击,而是怅然站在原地,沉吟半晌忽的莫名吐出一句话来。
此刻楚人明也已被一旁随行弟子搀扶起身,听罢自是一头雾水,扯开喉咙厉声质问道:“贼道!你说什么?”
“不是你来问我,是不是从未将你们楚家放在眼里?”
“方才我在心里想了又想,发觉你这话似乎确有几分道理。”
邢懋言满脸困惑,微微挑动眼皮,喃喃嘀咕说道。他生性迥异常人,这番话其实确属有感而发,当中殊无半分挑衅意味。可他愈是如此,楚人明便愈觉怒不可遏,涔涔汗水顺着脖颈淌落,只恨不能即刻将其碎尸万段。
“听前辈的意思,看来是注定要同我们楚家过不去了。”
何之遥语气低沉,脚下错步微趋,严防双方一言不合,彼此大打出手。邢懋言轻轻一叹,好似一番深思熟虑,这才徐徐作答:“你们大多武功泛泛,还是这便打道回府,免得稍后徒增损伤。”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