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鸢欢心雀跃,一面连声高呼:“我射中啦!”一面加紧脚步,赶向那箭矢落处。不多时又跑回少卿身畔,俨然炫耀般喜孜孜道。
“你看!这下你便再没有话可说了吧!”
少卿一脸沮丧,放眼在她手间瞥过,心下更不由为之一懔。
只见那榆树叶子通体完好无缺,唯有封口间对称分布着两处锐利小孔。等到将其展开,里面那蝉儿竟毫发未损,转眼振翅而飞,兀自发出刺耳尖鸣。
“好啦好啦!该轮到你来向我赔不是啦!”
见少卿窘相毕露,文鸢心下端的好生痛快,俏脸一扬,不留半分情面。少卿满面通红,虽有千般不愿,奈何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也只好硬起头皮依照方才约定,向她连道了三遍我错了。而后悻悻一声冷哼,站在原地独自呕气。
“是了,你回去后替我转告爹爹,就说我已和曲小哥约好了……”
“我和你一齐到南麓山上去!”
少卿平白遭此戏弄,可谓心有不甘,左思右想也非得找回场子。恍惚脑中忽的闪过一念,登时不假思索,冲口而出道。
文鸢远远听了,着实吃惊不浅。掉过头来朝他瞪看,朱唇翕张失声惊道:“你说什么?”
少卿本是赌气,可既见文鸢如此模样,遂倏地板起一张面孔,沉声回应道:“我刚才只答应了从此不再拦着你上山,却从没说过会善罢甘休。”
“既然你非要一意孤行,那我也只好舍命来陪上一回君子了。”
“你!”
文鸢为之气结,偏又无言以对。两只水眸含嗔带怒,反倒别是一番娇艳欲滴。
“赶快让开!否则我便要对你不客气了!”
她声色俱厉,可每每向前踏出一步,少卿便始终如影随形。阴魂不散之余,更不忘板着脸奚落道:“除非你肯回去,否则你走到哪,我便一直跟到哪。”
“你这人真是好生无耻!我想要怎样那也用不着旁人多管!”
文鸢又羞又气,依稀竟觉二人此番对话好似甚为熟悉,只是如今风水轮流转,个中滋味也端的颇不好过。如此一来二去,终于足下一顿,极不情愿般恨恨瞪过少卿一眼,气鼓鼓大声催促。
“喂!你磨磨蹭蹭的还不肯走,莫不是要等着我来求你么?”
少卿蓦地回过神来,努努嘴示意她在头前引路,自己则紧随其后。二人便如这般一前一后,反倒变了初衷,一同往南麓山上而去。
起初文鸢方在气头,走起路来自然风驰电掣,只恨不能将身后一条尾巴远远甩开才好。只是她心中毕竟记挂少卿安危,恐他时候渐久体力不支,终究不禁暗暗放慢脚步。
少卿虽不明就里,却也能觉身上重荷见轻,再不似适才般力不从心。二人一路无言,俄顷周遭景色变换,举目飞清傍流,漱石颓隍,似有一抹料峭氤氲散氛,全与春夏之景倍显格格不入。
“这里好冷!”
似因四下凉意渐起,文鸢不禁暗暗打个寒战,转念却又喜形于色,愈发振作精神。
“爹爹说冰玉红莲单只生在西边的大雪山上,这里既冷的厉害,那也必是已然离的不远了!”
她眸中一亮,打定主意加紧前行。少卿跟在她左右身边,自不难将这番话听得真真切切。正所谓死生亦大矣,如今自己性命岌岌可危,若确能凭借这闻所未闻之物转危为安,真可说得上是天可怜见。
只是临行前文歆年之托言犹在耳,设使因此却令文鸢以身涉险,遭遇不测,又教自己一颗良心如何得以安宁?
他心下正五味杂陈,另一边厢文鸢却无丝毫迟疑,急匆匆奔向近前一片林壑繁芜,但在所过之处留下阵阵窸窣声响。少卿无可奈何,只得长叹一声,在后面紧跟不辍。更精神紧绷,环顾左右,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约莫又过一柱香的工夫,二人眼前忽的一片豁然。足下快行数步,只见一条偌大山隧漆黑幽暗,里面飕飕阴风涌出,刮在肌肤端的隐隐作痛。
少卿颊间色变,两道余光无意朝文鸢瞥看。等发觉她玉容惨淡,纤唇煞白,无疑正满心惴惴不安,一时间反倒如释重负。遂徐徐上前,就此挡在她与那山隧入口中间。
“我看这里着实古怪邪门,咱们还是暂且回去,等之后再想别的计较不迟。”
“不成!”
渠料文鸢竟一口回绝,涨红了耳根大声说道:“咱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那又怎能空手而归?”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我是一定非要进去不可!”
话音甫歇,她便双手抚胸,深深吸进口气。而后极不耐烦般一把推开少卿,独自大踏步的走进其中。少卿见了,既是感激,又是惦念,当下从袖中取出火折点亮,下定决心便教这洞中更有刀山火海,自己也定义无反顾,来与这少女一同闯上一遭。
“平安!你在哪?”
入洞之初,文鸢自然自信满满,可一旦等到切实置身其中,却又难免恐惧心起。恍惚只觉身前背后一片暝瞑晦暗之中,无不暗藏万重杀机。一阵刺骨冷风吹过,更令她如同惊弓之鸟,一颗心脏随胸膛起伏狂跳,话里话外尽作哭腔。
少卿心头一懔,赶紧加快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