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楚榆却没想到,当晚她就会接到常欢的电话。
电话是从医院打来的,楚榆赶到的时候,常欢一双眼睛已经哭的通红,见到楚榆,整个人也呆呆愣愣的,和白天机敏主动的模样判若两人。
“发生什么了?”还是楚榆主动开口。
常欢的目光这才渐渐聚焦看向她,看到楚榆,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手指都是颤着的,说话也带着颤音:“我弟弟……他……他从楼上跳下去了……”
说出这句话,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常欢浑身都是一个激灵,眼泪又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流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跳下去?”
“我已经尽力了……为什么他还要寻死?”
常欢的手紧紧抓住楚榆,力道之大,让楚榆的眉头皱了皱。
按理说,常欢不过是她今天才录用的助理,明天才是正式入职,她弟弟出了这样的事,打电话给谁,都不该打给楚榆。
可是……她实在不知道打给谁。
家人?她的母亲死了,她唯一的弟弟现在躺在急救室里,父亲?父亲的电话她倒是真的打了,可是对方一接听,听到她的声音就挂了。
那些亲戚,这几年也早就不联系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她和弟弟两个都不是能赚钱的,平常日子过的苦,那些亲戚早就断了联系。
舞厅的那些姐妹?算了吧,她们的日子也不见得比自己好。
常欢想来想去,最后能想到的,居然是今天才认识的楚榆。
她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的,结果电话打过去,对方真的来了。
在见到楚榆的瞬间,原本还能强撑住的泪水仿佛找到了发泄口,怎么流也流不干净。
楚榆皱了皱眉:“别哭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常欢擦了擦眼泪,泪水还是往下掉,带着浓重鼻音开口:“今天我回医院,他的心情还很好,他说想吃豆腐脑我就去外头买,结果刚下了楼,就听人……听人喊,有人跳楼了。”
似乎想到当时的场景,常欢激灵灵又打了个寒颤。
“我回头,就看到他从病房窗户跳出去……我想接住他,可是太远了……他怎么就想不开?这么想不开?”
楚榆皱眉:“他得了什么病?”
“尘肺病……”
楚榆眉头皱的更紧:“你弟弟今年多大,怎么会得这个病?”
尘肺病,顾名思义一般是由于职业原因,长期吸入粉尘,导致粉尘在肺部发生沉积,引起肺部组织弥漫性纤维化的疾病。而且这种尘肺病的病情是呈现加重化趋势的,即便在病人脱离粉尘工作环境之后,仍然会持续进展,并且这种进展……是不可逆的。
常欢现在的年龄顶多二十出头,她的弟弟肯定比她还要小,怎么会得这种病?
听到楚榆的问话,常欢苦笑一声:“为了供我上学,我弟弟……十五岁就去黑煤矿上做工了。”
“是我……是我害了他!”
常欢眼泪越流越凶。
楚榆叹了口气:“你家里人呢?”
“我妈在我和弟弟小时候就去世了,后来我爸另娶……呵呵,说是另娶,其实那个女人和他的孩子只比我小一岁,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爸也不知道听谁说了什么,认定我和弟弟是……是野种,把我们从家里赶出来了,那时候我弟弟就辍学去了煤矿上,他说以后没了家,他就是我的顶梁柱……”
常欢看向楚榆:“他怎么能跳楼呢?”
楚榆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尘肺病不管是在现在的医术还是往后,几乎都是无解的,除非进行肺移植。可是看常欢的情况,估计平常的治疗都很难维持,更何况换肺?那可是一大笔钱。
她弟弟,或许是不想连累她吧?
作为外人,楚榆看的还算比较清楚。
说了这么多话,常欢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些。急救手术室的灯恰巧也在这时变成红色,门被人从里头推开,一位戴着口罩穿着手术服的医生从里头走出来。
“赵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常欢几乎是扑上去的。
“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要先在隔离病房观察几天。”
“好……那个,住院费……”
“住院费我先给他垫上了,等你有了再补给我。”
“谢谢!谢谢赵医生!”常欢一脸感激。
楚榆也多看了这位赵医生一眼,不过隔着口罩看不清面容,只觉得是个气质很好的青年。
很快,常欢的弟弟被转移到了隔离病房。
确认弟弟没有生命安全之后,常欢也终于恢复了理智,对自己大半夜把楚榆叫来的做法有些懊恼:“老板,对不起,我……这大半夜的我不该让您过来。”实在是那个时候无依无靠,就想找个人,哪怕是陌生人说几句都好。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楚榆想了想:“你要是缺钱,可以去跟财务把这个月的工资提前支取了。”
常欢咬咬唇,就在楚榆以为她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她却抬起头,看着楚榆的目光很真诚:“谢谢老板,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嗯。”楚榆点点头,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