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种谔来京的事情,东京城许多人已听说过了。一想就知道:这厮过来没别的事儿,肯定要升职。东京这边的故旧,前去访种谔的络绎不绝。这一日玉堂到甜水巷这边的时候,正下着下雨,微有些凉,似乎已有些秋天的模样。
玉堂熟门熟路进了院子,都不用人让,朝着展昭的房门就去了。玉堂把油伞扔在门首,直接湿着鞋就进来了。见展昭在灯下看书呢,玉堂立刻开口道:“这一次种谔来京办事,去访他的排成了队,驿站里都快挤满了。他好歹也是你的老上官,怎么你不跟着一块儿去呢?”
展昭从书里抬起头道:“我跟他们说不上话儿,也不喜欢凑那些热闹。”玉堂遂就明白了道:“说的也是。他那里早就挤满了人,门口还一堆抄小报的。你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就算是到了也挤不进去。他们那个职位的人,端茶倒水都有人抢,也用不上你。”
玉堂一向不喜欢种谔,这件事儿展昭早就知道。同样种谔也是看不惯玉堂,两个人互相都看不顺眼。一听见展昭也不去,倒正合了玉堂的心思了。对于玉堂说的这一番酸话,展昭也没有太奇怪。
展昭问了一句道:“你冒着雨过来,不会只为了问这个吧?!”对此玉堂回复道:“我过来只是带一句话儿:明天七月十五中元节,苏兴、邓禹那几个,叫着咱们一块儿聚聚。咱几个明天到地藏寺放河灯去。”
展昭知道众人的意思:马上朝廷就要拨人去平蛮。这些人里面,不知道哪几个就会被挑去。众人想借着这个节,好好在一块儿聚一聚,这种事情没法不答应。展昭遂道:“你们放心,明天我肯定要去的,只是这两天天气不好,谁知道明天晴不晴?下雨,可就放不成河灯了。”
玉堂便道:“明天看天气安排吧。若下雨的话,咱们去地藏寺点个卯,直接出去吃酒好了。”展昭又道:“去什么地方安排了么?凑银子的话,箱子里都是现成的,你随便拿。我虽然能去,可明晚当值,下半夜轮到我的班,子时过了就得走。”
玉堂有些不乐道:“听听你这是什么话!白哥请你们一顿酒,这么点银子用得着凑?!你明天什么都不用管,我早预备好了。”
说着玉堂凑过头来,问一句道:“看什么东西这么入迷?”说话间正好看到了书籍,却是本兵书,叫什么《古今武备辑要全编》。
见玉堂好奇,展昭于是问他道:“我听说侬军的蛮牌军十分厉害,对阵的时候所向披靡。你说说看,用连枷克制蛮牌的办法,能不能行?”玉堂也是个好兵器的,一听见这话,立刻他就来了精神,也顾不上坐什么椅子了,直接跳到桌子上坐着,从总结历次大战的胜败说起,然后又说到南方的战事上。
一个便道:“侬智高起事,暴露了咱们许多问题。拿相关的那些州县来说,从邕州的知州陈珙开始,到郁江沿线的那些知州,再到广州的知州仲简,见了侬智高兵溃如山倒,完全没有什么战力。
南方太平的时间太久,郡县的长官,遇大事没有应急的能力,不能妥善处理不说,许多事做的都是错的,甚至有些还是些大错儿。军士久不经战阵,疏于操练,这只是其一。
平时太平的时候,知州们没有居安思危,从上到下一盘散沙,指挥不力。遇到事情,各州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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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能统一协调人马,完全做不到联动出击。甚至连通报消息这种小事儿,仲简都能认为是谣传!
这么多错误加在一起,窟窿越来越不易堵,终于酿成了这样的大祸。把仗打成了这个模样儿,周边不少人已看见了。知道了咱们外看虽强,实则弱到了不堪一击,难道他们不心生异心么?!”
另一个道:“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老天是老大,他们做知州的就是老二,一个个都是些土皇帝!还‘居安思危’,难道在没人看管的情况下,第一要紧的不是捞钱?
人家州县的长官不傻:练兵难道不需要花钱?有这笔钱,干脆大家分一分多好!再说边远的地方,没事儿练兵,你是有什么异心么?!”
一个叹了口气道:“人活一世,难道不应该修身自省,修葺、填补缺陷和不足?只为了满足一己贪欲,与鸟兽何异?更可况那些郡县的长官,都是进士出身的,满腹经纶,是国家不可缺少的柱石。在那个位置,就应该以天下、国家为已任。心里面只顾捞钱的话,那中国就没有希望了。
倘若一开始不这么用人:让苏缄代替陈珙那厮,做邕州的知州。让蒋偕代替了仲简,做广州的知州,侬智高造反的这件事,可能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另一个道:“蒋偕刚直,不是太招上面人喜欢,苏缄又不会拍马屁!还有一件:自古以来,天下乱事如棋局。赵官家手里的那方印玺,掌握着棋子该怎么落。距离京城太远的江山,从来就不是好摆布的,必须要可靠的坐镇才行。才能韬略太高了,弄不好就会脱离掌控,举荐的谁敢冒这个风险?!
陈珙、仲简才智平平,只有一样:没什么大志,对官家、朝廷还算忠心。那些管事儿的老家伙,以为用了他们能万无一失。谁知道一旦外地入侵了,这些玩意儿就害人害己,自己作死!”
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