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的时候,事情偏多。当夜就有个消息说,李亿手下的那帮人,已经对孙岐南没了耐心,懒得再吓唬他的老小,直接开始动真的了。孙岐南出门坐的那辆车儿,被他们放火烧了不说,因小厮拦着不让烧,当场让他们打断了腿。孙主管因为吃逼不过,终于松了这个口儿,同意去鹤松堂做事了。
一看事情成功了,来人立刻就改了口气,直接对孙岐南这么道:“孙主管,你早这样,咱们两边不都就好了?如今地天泰已经完了,大厦将倾孤木难支,再没有起来的可能了,人走席散是早晚的事。难道你早两天走了,就成了‘奸佞’,就比不过他们晚走的?!
我给你说,你这叫‘愚忠’!再过上十年,人人都知道‘鹤松堂’,知道李大官人东京药材行当的行老,谁还记得你‘地天泰’?!幸而主管转变的快,能够及时想开了。李大官人有言在先:他对孙主管仰慕已久,只要你过去了,大主管的职位就非你莫属!
孙岐南已经答应了投靠鹤松堂这事儿,当夜在东京城就流传开。听见了这个消息后,药行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又不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到了次日,太阳都已经老高了,玉堂那头仍没有消息。家里人张望了好几回,迟迟看不见人影儿。昨天玉堂走的时候,曾经好几遍嘱咐说,他不回来,叫二嫂子母女俩就在家待着。出门的话,必须等到他回来了。
因为迟迟无人到,灵堂那边立刻就急了,三五番派人过来催促。玉堂没回来,清云、清茗这两个,也都出去办事了,不在家中。被催得急了,新来的小厮这么道:“我家主人有言在先,不准随便让闲人进来!”
过来的这个王主管,是帮忙办敬堂丧事的主要的人。一听见小厮说这个话儿,立刻他就急了道:“亲戚里道的,我主人好心,拨我过来帮这个忙儿。忙前忙后这么多天,一文钱我也没拿你的,如今倒成了个‘闲人’了?!干脆老爷脱了衣服,还不管了呢!”
因这个话儿,好几个立刻赔话道:“俺们家里遭了事儿,王主管跟着,不住脚忙了这些天,早就该登门道谢了,主管哪里是‘闲人’呐?!新来的小孩子不会说话,主管你真的是误会了!”王主管不听这个话儿,直接他就上了车,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好几个拦他都没能拦住。
等到王主管一回去,把小厮的话儿往外一说,灵堂那登时炸开了锅。好几个玉堂本家的兄弟、嫂嫂,立刻上车,直接朝玉堂这就赶来了。
都是白家本家的人,他们一来,底下人不敢再继续拦,只好把人都请进家里。这些厮们一进来,男人们都去前厅吃茶等着,女人们直接朝后面就来了。
当下找到了梁娘子,一屋子人闹闹哄哄的,一个便道:“那么多人都等着呢,二嫂子把东西收拾收拾,带上侄女,赶紧一块儿坐车去!”说毕还吩咐丫鬟道:“把二娘子的东西替她拿着,咱们赶紧上车吧!”
另一个道:“二嫂子你还等什么?连八叔都已经过去了!咱们这些做晚辈的,不能让长辈在那等你!赶紧收拾收拾走吧!”
梁娘子记着玉堂的话儿,对此很是犹豫了一番,便这么道:“昨天九郎走的时候,说等他回来了我们再去,要不咱们再等等吧。”回复的道:“小九说话你不知道?一向没准儿!昨天他一宿没回来,谁知道跑到哪儿吃酒去了?!现在已经误了吉时,再耽搁下去,打乱了秩序,一整日的事情就做不完了!”
除了这些嚷嚷的,角落里还有几个声音道:“我说敬堂也是可怜:这一咽气,老婆、孩子心就外了,这最后一面,都拖拖拉拉的不肯去!如今还没有改嫁呢,就不把前夫当回事了,可怜我兄弟恁地命苦!”
一顿夹七夹八的议论,说什么的都有。敬堂娘子遭不住众人的口舌,而且大老远到了东京,还没见到丈夫的面儿,自己也着急。麻衣母女俩早穿上了,梁娘子也就带着女儿,上了众人来接的素车儿,把玉堂嘱咐的暂时就忘了。
到了看时,难得今天人来得齐全。不单是堂兄弟那些人全部都来了,连敬堂祖父兄弟的儿孙,许多人也都一块儿到了。除去这些,还有敬堂母家的亲戚,姑母、姨、舅之类的亲眷,也有一块儿来了的。
众亲戚看见娘两个进来,立刻举哀,一时间恸哭之声不绝,老的小的都涕泪横流。梁娘子母女俩赶了一路,多日都不曾好好吃饭,哭的已经没有了力气。眼看到了灵堂的门口儿,梁娘子已经哭倒在地上,仍然挣扎着一双手,费尽力气要进那门儿。幸而旁边有人搀扶,这次帮着她进去了。
说不得母女俩抱着停放的棺木,又一通好哭,许多女眷都跟在后面,不停在劝人。虽然玉堂事先已警告,不让人提家业的事情,然而还有人不死心,仍旧在灵堂上就开口了。
有一个先对梁娘子道:“二嫂子节哀,如今二哥人已经没了,丧事办完,就该天人永别,各自一方了,活人还是要过呐!”
说到眼下的家务事,这人又道:“当初二哥在船上犯病,急需要请郎中过来瞧。人家一听这情况,就说能染人,都没人敢诊!关键的时候,是五哥成驹帮的忙,五嫂子主动拿出钱来,前后花了有五百两,雇的太医去船上诊的。
当初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