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形势,地价已经高了一倍。若拆房的话,蔡河两岸的百姓,根本买不起不用说。就算买得起,许多地段也有价无地,有地的许多都捂着不卖,专等着让地价再往上涨一涨。就官府补偿的那点钱,如今是屁也买不着了。
都是拖家带口的,生活已经不容易,打死也凑不出那么多钱来。照这样下去,真扒了房,众人怕是要流落街头。既然这样,不管上面怎么说,这房是绝对不能让拆毁的。
因这个事儿,蔡河河边上的各个村,已经聚会了几次,就为了在一块儿商议个对策出来。李丙已经发迹起来,如今在村里也算个人物,因此在召集人议事的时候,村里面找了个帮闲的,叫他把李丙也一块儿叫来。
谁知道帮闲去李老汉家里面问时,李丙今天却不在家。李老汉只知道儿子出了门,去了哪,人家根本没跟老爹说。李老汉也看不上李丙如今那一副野鸡成精的打扮,去了哪他也懒得管。帮闲在家里没找着李丙,在村里来回转了两圈,两圈都没摸着人。
好容易碰见个李丙的伴当,那人指点帮闲的道:“李哥今天带了拨人,去国子监旁边耍钱去了,你去那边看看吧!”帮闲的依言去找时,总算在街口把李丙找着了。
帮闲的终于见着李丙,急忙上前来告诉道:“李哥,我今天转了一大圈儿,总算把你给找着了!村里有一件要紧的事儿,需要商议。有头有脸的都去了,蔡二叔特意发话说,让我把你也叫上呢!”
一听说村里有大事要商议,而且还把他当成个人物,里正还专门派了人找他,很是让李丙得意了一番。不能耽误了村里的大事儿,为赶时间,李丙特意雇了骡子车儿,坐着车儿回村里来。
村里泼皮沾他的光儿,今日也落得坐一次车儿,一个个满脸兴奋的模样,上来了左摸右瞧的,看明白了,回村里好能吹一吹。因坐了趟车儿,这厮们连胸脯都挺得直了,满大街的人,就没有比他们更厉害的。
因为嫌赶车的速度慢了,众人嘴里面一个劲道:“快点!快点!俺哥哥回去了有大事儿要干,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别怪到了扣你的钱!”赶车的道:“哥哥们可怜可怜小人的营生!到了人多的地方的了,这条路也就这么宽,还有那些加塞的,走不快了,真不怪俺!”
正说着呢,旁边又有几辆车儿,不知道李丙身负重任,强行要过,又从旁边超过去了。好几个立刻忍不住了,挽起来袖子,腾地跳下车来道:“驴儿养的,谁让你超的?下来,下来,过来跟老爷们较量较量!”还有人道:“啰嗦什么,那帮欠揍的就应该打!一块儿上吧!”
帮闲的见了,急忙跳下来拦住了道:“哥哥们千万使不得!里正还有村里的叔伯,正等着李哥回去议事呢,动上手咱们就耽误了!”赶车的也道:“出了前面的那段路,马上就快了!”因为帮闲的再三劝,李丙也说了大事要紧,叫他们回来,众人便重新上了车儿,今天这才没打起来。
等到李丙赶到的时候,村里议事的那些人,已经等了他许久了。之前因急等这厮不来,许多人早已经不耐烦,口里面嘟嘟囔囔的,一个便道:“老李家那个小儿子,就是个泼皮!你看看他那一身的装扮,活像是阎王跟前的小鬼,看他一眼都晦气!正经人谁弄成那个鬼样?”
另一个道:“都大半天了,叫我说咱们也别等了,姓李那小子不靠谱,带着帮人,不知道上哪闯祸去了,来了也没有什么用!有什么主意,咱们这些人定就够了!”众多反对的人里面,只有里正说话道:“就快来了!等了这么多天了,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再者说你们这些老家伙,想出个主意来了么?说不定年轻人有门路呢!”
如今李丙既然到了,见了这些叔叔伯伯们,都叠问声好,连连道歉说来晚了,多少还有个人模样,众人也就收起来脾气,重新又变成个乐呵呵的脸儿,继续商议之前的话题了。
有人又继续才刚的话儿,口里面道:“人家西面的占着有权、有钱,这次人家能抗住了不拆。咱蔡河东面的这些穷鬼,要钱钱没有,要权没一权,除了人数上占优势,无非是多了几张吃饭口,顶什么屁用?我看商议也是个白商议!”
另一个道:“孙二哥,事情才见个开头呢,你就说这种丧气话!怎么就没有主意了?实在不行,众人都回去筹筹钱,咱们雇一个靠谱的讼师,去跟他们打官司,赢了就可以不拆屋!”这个主意一说出来,立刻一片声反对道:“一个讼师能顶个屁用!”
有人便就问他道:“孙二哥,请一个讼师,你告谁呢?!告东京城那些财主们,要价太贵,让你的房子建不起来?还是告衙门口那些当官的,让你签字画押了,拆你的房?还是你要告赵官家,说他不该派人来整治蔡河?!”跟着的道:“落到最后,官司也根本赢不了,只能是众人白花钱!”
又一个道:“咱们在蔡河上混饭的人,家家户户不管穷富,手里面都能有条船。不如这样:咱们把家当全搬到船上去,一家老小也跟着上船,这不就不用建房了?”立刻有人反对道:“话说得倒巧,你算没算,咱蔡河两岸,一共住着多少人呐?都搬到船上,直接把蔡河就堵上了!别的不说,上下锁衙门就肯定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