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了秋之后没多久,眼看着最后一次的裁军,又开始了。上一次苏兴造桥的那件差事,虽办坏了,看在他之前努力的份上,上面管事的那几个相公,凑在一块儿商量了一通,第四指挥被裁掉的人,倒不算太多,居然还留下了一百多个。本来按苏兴自己的估算,还以为只能剩下来几十个。
第三次裁军完毕之后,龙卫军这边,许多指挥因为剩的人太少,就与其他人合并了,还有许多被调走的。第四指挥苏兴这边,虽然这半年长进不小,按照左厢都指挥刘文焕的标准,
他们距留下还有段距离,还是不够留下的标准。等到一切稳定了之后,苏兴这厮,还是要被调走的。
然而出来了救人这事儿,上面不断有奖励下来,那些人除了夸苏兴,连龙卫也都一块儿夸了,说是因为上官们教导的好,所以才出了苏兴这样奋不顾身救人的事迹。
而且还有人出来说,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国之本,归根结底,还是在于“百姓家”。上阵厮杀,为的就是护国、保家。在灾情来临的时候,奋不顾身救护百姓,也是为此,两者在本质上实际都一样。救人的功劳是大功劳,并不比上阵杀敌的功劳来得更小,因此上强烈要求给苏兴记功。
这样言论多起来,舆论也被带动起来,这么一来,苏兴被调走的这件事儿,就需要重新再商量了。正巧又赶上了中秋集会,刘文焕在宫中遇到了十三团练赵宗实,两个人说话起来的时候,突然就提到了苏兴救人的这件事儿,宗实便就告诉道:“苏兴这个人很不错,以前还帮我解围过。龙卫左厢,人才真的是不少啊!”
既然苏兴得人心,十三团练又这么说,再没有把苏兴调走的道理,于是刘文焕当即就决定,这一次苏兴就留下了。这件事上面虽然已决定了,然而暂时还没有公布,这消息下面的还不知道。
今年汴京的中秋节,仍然像往年一样热闹,别处的根本没法比。这个时候螯蟹新出,石榴、榅勃、梨、枣、栗、芋、柿、孛萄、弄色枨橘,这些新果都已经有了。
赶在中秋节之前,酒家的新酒已经上市,不管是酒楼、正店还是脚店,都重新结络了门面彩楼,把店面也都装饰了一新,新的酒旗已挂上了。店家把新酒抬出来,店门口儿站着好几个吆喝的,出来买酒的络绎不绝。
夜市的那几条街道上,店铺里面灯火通明,里面的人彻夜不歇。玩月的游人们进进出出,一整夜没有空闲的时候。大人们饮酒、赏月不说,小孩子也都不闲着,今夜也可以彻夜玩耍,没有哪个去管了。
富贵人家结饰台榭,邀朋引伴赏菊、赏桂,登楼望月,歌舞之声彻夜不绝。民间这时候也不闲着,争着去酒楼里占座位,安排家宴,合家一并听曲赏月。皇宫里一整夜都是笙竽之声,这声音直接传出宫墙,连附近的百姓都能听见。
今年的中秋,苏兴因为不当值,又被白玉堂给叫过去,一块儿聚会赏月了。因为是“走”是“留”的事情未定,苏兴虽然人过去了,尝了今年的新酒和点心,见了熟人也都说话,却没有先前那样尽情玩乐的心情,没等到散会早早就走了。
回到家四处转了一圈,别人都比苏兴忙,没有工夫搭理他,苏兴又觉得没意思,只好又回到营里面待着了。
这日才交中午的时候,不知怎地,龙卫左厢第十三指挥指挥使胡跃,身边带了几个人,跑到第四指挥的门前,在破口大骂,叫喊苏兴出来说话。门首的岗哨看见了胡跃这个架势,立刻飞跑去报与苏兴知道。
一听说胡跃跑过来闹事,苏兴带着一拨人,立刻朝门口就过去了。一见了面儿,胡跃指着苏兴的鼻子,大声骂道:“咱们谁没立过功劳?老爷身上的伤疤,倒都是假的?就凭你苏兴一个老末,凭什么钱能比我多!”
无缘无故的,这胡跃突然说起钱的事来,让苏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听得呆了。经人提醒,半晌苏兴才弄明白:前几日因为一件事上,上面发下来一笔奖励。他们发给苏兴的钱,比给胡跃的多了十两,所以这厮就跑过来闹了。
知道的忍不住嘀咕道:“上面想发多少钱,关底下屁事!觉得不公,不敢找厢使、营使们闹,却跑来这里找苏兴。是因为苏兴好说话,故意过来欺负人么?!”还有人道:“你们不懂得,直接找厢使、营使闹了,得罪了人,以后还想继续在龙卫军待着么?!过来闹苏兴没风险,让上面的人知道了,兴许能把钱补上呢!”
暂且不说众人的嘀咕,这件事情在苏兴看来,多大个事!之前苏兴领的钱,比别人少的时候多了,他也从来没放在心上。只有这一次比他们多了,他们立刻就找上门,喊着要一个说法了。
更何况平常有事儿,众人聚在一块儿吃酒的时候,都知道胡跃的家境一般,哪一次不是苏兴几个人出的钱?从来都没有问他要过。照顾他面子,每次在一块儿买东西,苏兴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胡跃那厮多想。可惜好心没有好报,最后倒招来个白眼狼!
苏兴忍不住说话道:“胡指挥,不就是十两银子的官司么?你给我说,哪怕我私底下给你都行!”胡跃不依不饶道:“你苏指挥家大业大的,肯定看不起这几两银子!你还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