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被人厮缠的时候,玉堂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四下看时,改猫店前面站着的那个,可不就是苏兴怎地?正是苏兴。苏兴怀里面抱着些什么东西,正远远地赶过来。玉堂立刻快走几步,闪开了那几个缠他的闲人,直接迎着苏兴就去了。
这边苏兴见了玉堂,嘴巴立刻停不下来,开始一叠声抱怨道:“我在这等了有大半天,九哥怎么才来呐?你不知道,五更的时候,我差一点儿就要冻僵了!幸而庙祝给了一碗热茶,才熬到了天亮。今年跟往年不一样,这鸟天实在是太冷了!”
苏兴一面哈着气,一面又道:“你不知道,昨晚上庙里的那个客房,水盆都冻成冰坨了,那冰足足有三寸厚。他们给我了两个金桔,一咬开嘴里面全都是冰。好不容易找来个火盆儿,炭还是潮的,一点上一个劲往外冒烟,一点儿火苗都起不来。
这连着下了几天的雪,房里面洇水,床铺根本就是湿的!小朱三出去找来个毯子,尺寸不够,我两个在上面蜷了一夜,腿都麻了。这一宿真是倒楣到家了,这头香烧得也太难了!”
同样的话儿絮叨了多遍,听得玉堂都厌烦了,终于忍不住了道:“不都是你自己找的么?我说没用,你不知道发什么疯,非得过来。这罪也遭了,神明也看见了你的诚心,头一炷香也争上了,还不满意,妇人似的絮叨个没完!”因这个话儿,苏兴方才闭上嘴,不在那继续絮叨了。
玉堂仍旧不罢休,又问了苏兴一句道:“前天晚上那两瓶酒,是怎么回事?”一听见这个,苏兴的气焰立刻就低了。五更他报信,玉堂没有过来的事儿,就不再提,而且还又“嘿嘿”两声,赔了一个笑脸出来。
玉堂不吃这一套,并且还告诉苏兴道:“先别龇牙,大庭广众的快收着点。你脸也没洗,头也不梳,这个模样太丑了,有些吓人!”
苏兴这厮,就算一个人冻了半宿,到底也没有忘了大伙儿,替众人在崔府君庙求了一大堆的符,回来好分。
苏兴找着了一个空地,把符放在台阶上,自己一个一个蹲在那在分。有玉堂的,有邓禹的,有展昭的,有阚海的。还有周昕、潘阳、杨斌、武文成、刘贺的,也有苏兴的几个部属的,以及苏兴自己的,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的。
苏兴可能被冻得久了,已有些伤风,蹲在那里分符的时候,不但声音嘶哑起来,还带着一两声咳嗽,连眼睛也红了。这一会儿的工夫,鼻涕、眼泪一个劲淌,手帕都快不够用了。玉堂嫌弃得了不得,看见了苏兴送的那符,玉堂也不愿意接,心里面十分不想要。
苏兴不知道玉堂的心思,反而还认为自己有功,有些显摆的意思。一遍遍告诉玉堂说,
这符究竟怎么个灵验法,他是受了多少的艰险,如何不容易才求到的。玉堂这厮,太过薄凉,没一点怜惜病人的意思,仍旧让苏兴抱着一堆的东西,走在前面,自己空着手儿跟在后面。
崔府君庙前的这条街上,到处都有扎好的彩棚,锣鼓助威,处处是社火。这人一多了,
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小吃、熟食、花朵、头面,古董、玩意,卖什么的都有。舞场、歌馆里面的乐声,不时传出。比赛似的,一处比一处声音大。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许多是专程赶过来抽签,以求新年吉卜的。新年第一天行人太多,车马根本就走不动,只能一步一步往前面挪。
苏兴熬了一整夜,不说着急回家睡觉,也跟在别人的后面,排着队过去求了个签儿。看时,却是《范少白泛舟五湖签》,卦辞便道:“涧小石粗流水响,力劳撑驾恐损伤。路须指出前江去,风静潮平尽不妨。”
一夜遭了这么多罪,头香他也抢着了,抽到的居然不是上上签,只是个中平,很是令苏兴失望了一会儿。然而这厮马上又好了,对这个卦辞,苏兴自己解释道:“我觉得还行,是个不错的兆头:在山涧浅水里面行船,不太好走,开始是难。后来熬进了大江大河,就容易多了!开春龙卫裁军这事儿,必然是有惊无险,最后可以留下来!”
对苏兴这个乐观的解法儿,玉堂根本不赞成:苏兴到底有几斤几两,他自己虽然没点数儿,别人还是知道的,玉堂便就说他道:“你那个解法根本就不对!签文是那么说的么?!‘涧小石粗流水响,力劳撑驾恐损伤’是说这一次会有大动作,你如果继续留在龙卫,那就那就是山涧行船,辛苦下力不用说,弄不好还得船毁人亡!
至于‘路须指出前江去,风静潮平尽不妨’,是说让你看开一点儿,想一想别的出路吧。可能把你调走去赶猪的话,立刻就风平浪静了——别把街道司不当回事儿,你真去做了一个勾当,或许就有了用武之地,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呢!你上学的时候光顾着耍了,这么简单的一个签文,都能解错!”
这解释苏兴不爱听,不愿意玉堂再提这个,再继续说时,便要翻脸。管它是什么预兆呢,先快活几天,先过完了眼前的正元节,其他的那些以后再说吧。
苏兴跟玉堂告别后,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又开始自言自语道:“我听说有人对裁军不满,已经联合了一拨人,要上告呢,或许他们真能成事儿!说不准过了这十来天,上面突然就改了主